第85章 宫女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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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的双线调查如同两张悄然收紧的网，悄无声息地笼罩着承乾宫和钟粹宫。然而，对手显然也并非毫无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就在暗卫加紧追查小竹子下落，并严密监视她妹妹小梅的时候，一条意外的线索，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骤然闪现。 负责追查小竹子下落的暗卫副统领阿济格，是个面容冷峻、心细如发的年轻人。这日，他再次带人排查京郊皇庄，找了个由头与庄子上一个嗜酒的老庄头闲聊。几杯浊酒下肚，老庄头话多了起来，絮絮叨叨地抱怨：“真是晦气！前几日夜里，庄子上丢了一头半大的猪崽，肥嫩着呢！守夜的蠢货，说是恍惚看见个瘦小的影子往乱葬岗那边窜了，还以为是哪个饿疯了的偷儿，黑灯瞎火的，也没敢追。” 乱葬岗偷儿阿济格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心头警铃大作。一个失踪的宫女，一头丢失的猪崽，看似毫不相干，却都指向了夜晚和那个阴森的方向，直觉告诉他，这其中必有蹊跷！ 他不动声色地又给老庄头斟满酒，套了些关于乱葬岗地形和近期是否有异动的闲话，便立刻带人，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摸向了那片荒芜之地。 乱葬岗，顾名思义，是抛埋无主尸首和罪奴的地方，平日里人迹罕至，只有乌鸦的啼叫和风吹过荒草的呜咽声。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 阿济格将手下分散开来，以扇形向前推进，进行拉网式搜寻。他们不敢点燃火把，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一寸寸地排查着齐腰深的荒草、杂乱的土堆和废弃的坑洞。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渐深，寒意侵体。就在有人开始怀疑是否判断失误时，一个暗卫忽然压低声音道：“头儿，这边！这个废弃的捕兽阱好像有动静！” 众人立刻围拢过去。那是一个被荒草半掩的深坑，黑黢黢的，看不清底。阿济格示意众人噤声，自己俯下身，侧耳细听，坑底似乎传来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下面有人！快！”阿济格精神一振，立刻命人放下绳索。 当两名身手矫健的暗卫下到坑底，借着手中夜明珠微弱的光芒，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坑底，浑身污泥，衣衫褴褛，正是失踪多日的小竹子！她的左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摔断，额头还有磕碰的伤痕。她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爆皮，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她似乎正在发烧，浑身滚烫，意识模糊，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呓语。 “还活着！快救人！”阿济格当机立断。他们小心翼翼地将小竹子用绳索拉了上来，立刻用厚斗篷将她裹住。阿济格一边命人火速回宫禀报，一边亲自带着小竹子，赶往暗卫在城外的一处绝对安全的隐蔽据点。 康熙在乾清宫接到密报，猛地从龙椅上站起，眼中精光爆射！“人还活着好！太好了！”他压抑着激动，连声下令，“不惜一切代价，给朕救活她！用最好的药！派张院判去！务必吊住她一口气！没有朕的允许，她不能死！” 太医院院判张太医，是康熙绝对的心腹，医术精湛。他接到密旨，立刻带着最好的伤药和吊命的参汤，秘密出宫，赶往据点。 经过张太医一夜的全力施救，灌下参汤，处理伤口，施针用药，第二天晌午，小竹子竟然真的奇迹般地悠悠转醒。 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环境和几个气息冷峻、身着劲装的男子，吓得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却牵动了腿上的伤，痛得她冷汗直流，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谁”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恐惧。 阿济格走到床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压迫感：“小竹子，看清楚我们是谁。现在，把你如何受人指使，在永和宫埋设巫蛊人偶的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说实话，皇上或许会念在你被胁迫，网开一面，饶你家人不死。若再有半句虚言，或是隐瞒……”他顿了顿，目光如刀，“你应该知道后果。” 家人二字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小竹子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上。她想到爹娘和年幼的弟弟，想到惠妃娘娘那边人的威胁，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淹没了她。 “我说！我说！奴婢什么都说！”她再也绷不住，涕泪横流，几乎是哭喊着交代，“是钟粹宫的惠妃娘娘！是她身边的赵嬷嬷找的奴婢！她拿了奴婢爹娘和弟弟的性命威胁奴婢啊！说奴婢要是不照做，就让他们都在庄子上意外没了！奴婢，奴婢不敢不从啊！” 她喘着粗气，因为激动和恐惧，话语断断续续，却不敢有丝毫停顿：“那天晚上，赵嬷嬷偷偷把奴婢叫到僻静处，塞给奴婢一个黑布包着的硬东西，让奴婢趁夜深人静，埋到永和宫后院那棵海棠树下，还说，事成之后，就想办法送奴婢妹妹小梅出宫，再给奴婢家一笔银子，让奴婢一家远走高飞。” “那人偶用的布料和针线，从哪里来的”阿济格抓住关键追问。 “布，布料……”小竹子努力回忆着，眼神惶恐，“赵嬷嬷给奴婢的时候，好像随口提过一句，说是承乾宫贵妃娘娘赏下来的上好苏杭玉版宣用剩下的边角料，做这个正合适，不起眼。” 承乾宫！佟佳贵妃！布料果然来自她那里！和阿济格他们之前查到的贡品记录完全吻合！ 阿济格与身旁负责记录的文书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铁证如山的神色。 “把你刚才说的，在这份口供上，按上手印。”阿济格将记录好的口供和印泥递到小竹子面前。 小竹子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用尽全身力气，才在那份决定许多人命运的口供上，按上了一个鲜红却歪斜的手印。做完这一切，她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眼神涣散地瘫软下去，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喃喃：“奴婢错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爹娘，救救我，我不想死。” 张太医上前再次仔细诊脉，然后对阿济格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伤势太重，失血过多，又惊惧交加，邪风入体，能醒过来已是万幸，如今已是油尽灯枯，全靠参汤吊着一口气，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阿济格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所有关键信息和那份沾着血手印的口供，被火速送回了乾清宫，直接呈到了康熙面前。 康熙一字一句地看完口供，尤其是看到惠妃指使和佟佳贵妃提供布料这几行字时，他猛地将口供拍在御案上，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好！真是好得很！”康熙怒极反笑，声音里带着骇人的冰寒与杀意，“惠妃！佟佳氏！联手构陷！杀人灭口！朕的后宫，竟被你们搅弄成这般模样！真当朕是昏君吗” 梁九功在一旁听得腿肚子直打颤，连忙跪下：“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是否立刻……” 康熙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立刻派侍卫去抄了钟粹宫和承乾宫的冲动。他看了一眼窗外沉沉的夜色，帝王的理智逐渐回笼。夜晚拿人，容易造成恐慌，也给了对方反应和串供的时间。 他眼中寒光凛冽，如同出鞘的利剑：“那个小竹子，给朕看好了！在她断气之前，她就是活生生的证据！另外，立刻秘密控制钟粹宫的赵嬷嬷！记住，要活的！还有，承乾宫和钟粹宫外围，给朕再加派一倍人手盯死了！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去，更不许飞出来传递消息！” “嗻！奴才（臣）遵旨！”梁九功和阿济格齐声应道，感受到皇帝那毫不掩饰的杀意，皆是一凛。 康熙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风带着凉意吹入，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怒火。他望向永和宫那沉寂在黑暗中的轮廓，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压在他心头多日的巨石终于被移开，随之涌起的，是对蔓萝更深的愧疚和一种急切的、想要立刻见到她、安抚她的心情。 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看似柔顺实则倔强的小女人，在得知真相后，是会红着眼眶，委屈又控诉地看着他，质问他为何不信她还是会像只被惹恼了的、亮出爪子的小猫，气鼓鼓地要求他必须严惩凶手，给她出气 无论哪种情态，此刻在他想来，都带着一种让他心头发软、想要好好呵护的冲动。 “再忍耐最后一晚，”他对着永和宫的方向，低声自语，那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天一亮，朕就去接你出来，从此以后，朕绝不会再让任何人，动你分毫。” 这一次，他要用行动告诉所有人，董鄂蔓萝，是他爱新觉罗玄烨护着的人！任何胆敢伸手构陷、伤害她的人，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