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朕心尖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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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里的血腥气似乎还没散尽，尽管宫人们手脚麻利地收拾了残局，重新摆上了美酒佳肴，丝竹声也再度响起，但席间的气氛到底不如先前热烈。不少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主位上那位面色沉静的帝王，以及被他紧紧握着手、依偎在身旁的皇贵妃。 康熙的脸色依旧不好看，那双锐利的眸子扫过阶下噤若寒蝉的宗亲大臣们，最后定格在蔓萝微微泛白的脸颊上，他握着她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仿佛这样才能确认她的安然无恙。 “吓坏了吧”他侧过头，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未散尽的戾气，却也混着浓浓的疼惜，“是朕疏忽，竟让这等宵小混了进来。” 蔓萝轻轻摇头，指尖在他温热的掌心动了动，回握住他：“臣妾没事，只是扫了皇上和孩子们的兴。” 她语气里的那点遗憾和强撑的镇定，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康熙心上。他想起方才刺客的目标明确指向她，想起那淬毒的暗器，心头那股暴戾的怒火几乎又要翻涌上来。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冰冷的刀锋般再次扫视全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与斩钉截铁的宣告： “今日之事，朕定会追查到底！朕倒要看看，这朗朗乾坤，朕的眼皮子底下，还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朕心尖上的人！” 心尖上的人这几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上，阶下瞬间跪倒一片，连大气都不敢喘，这话不仅仅是情话，更是最严厉的警告，所有人都明白，皇贵妃董鄂氏，就是当今皇上绝不可触碰的逆鳞！ 蔓萝感受到他话语里毫不掩饰的维护和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怒火，心中微暖，却也警铃大作。如此直白地将她架在火上烤，虽能震慑一部分人，但也容易引来更疯狂的嫉恨。 她不能让他继续发散这股怒气，不能在孩子们满月宴的尾声，让这场刺杀彻底定性为红颜祸水引来的灾祸。 想到这里，她轻轻扯了扯康熙的衣袖，在他立刻投来的关切目光中，柔声开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绵软和后怕，却又透着一种顾全大局的懂事： “陛下息怒，”她微微蹙着眉，眼神纯净地望进他盛怒的眼底，“今日是咱们荣安和瑾瑜的好日子，见多了血腥总归不吉利。臣妾相信，幕后之人既然敢出手，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陛下英明神武，何须急于一时，扰了这满月喜庆不如先将此事压下，秋后算账也不迟呀。” 她说着，另一只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心口，露出一丝心有余悸的脆弱：“臣妾这会儿心里还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只想安安生生地把这宴席吃完，看着孩子们好好的。” 这一番话，既抬出了孩子和吉利这顶大帽子，又放低姿态示弱，将一个受了惊吓却仍努力顾全大局、不愿因自己而搅扰喜庆的妃嫔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康熙看着她微蹙的眉头和眼中那丝挥之不去的惊悸，再听到她提及孩子们，心头那滔天的怒火，竟奇异地被她这软语温言浇熄了大半。 他的蔓萝，总是这般通情达理，受了如此大的惊吓和委屈，非但没有哭闹着要他立刻揪出凶手严惩，反而先想着孩子们，想着大局，甚至还想着秋后算账 这份识大体，让他心疼之余，涌起的是更深的愧疚和爱重。他何尝不知道，她这是不愿在今日成为众矢之的，不愿被扣上祸水的名头。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紧握她的手稍稍松了些力道，转为更温柔的包裹。他低头，看着她依赖又带着恳求的眼神，终究是妥协了，语气带着无尽的纵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好，就依你，今日暂且记下。”他抬手，用指腹极轻地擦过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痕，声音低沉，“朕答应你，让你和孩子们安安生生过完今日。但这笔账，朕替你记着，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嗯，臣妾相信皇上。”蔓萝顺势依偎进他怀里，轻轻应了一声，掩去眼底一丝计算得逞的淡然。 康熙揽着她，抬头对依旧跪着的众人沉声道：“都起来吧，今日是阿哥和公主的满月宴，朕与皇贵妃不欲因小事扰了兴致，宴席照旧！” “谢皇上！谢皇贵妃娘娘！”众人这才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起身，重新落座，只是经过这一番，再无人敢高声谈笑，气氛依旧有些凝滞。 康熙却仿佛没事人一般，亲自给蔓萝夹了一块她爱吃的点心，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尝尝这个，压压惊。” 蔓萝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脸上重新挂上温婉的笑容，仿佛刚才的惊魂一刻从未发生。 底下众人看着帝妃二人这般旁若无人的亲密互动，再回想康熙方才那番心尖上的人的宣言，心中皆是百味杂陈。有羡慕，有嫉妒，更有深深的畏惧，这位皇贵妃，圣眷之浓，地位之固，恐怕已是无人能及了。 一场原本可能掀起腥风血雨的危机，就在蔓萝几句柔声劝谏中，暂时被压了下去，宴席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继续进行，直到终了。 送走了宾客，回到永和宫，康熙脸上的笑意才彻底淡去，他挥退左右，只留下梁九功在门口守着。 内殿里，龙凤胎已经在乳母的安抚下睡熟。康熙走到摇篮边，低头看了好一会儿孩子们恬静的睡颜，然后转身，将一直安静跟在他身后的蔓萝紧紧搂进怀里。 “蔓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今日若你有个万一……” “没有万一，”蔓萝打断他，回抱住他精壮的腰身，将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有皇上在，臣妾不会有事的。” 康熙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语气郑重：“朕绝不会再让今日之事重演。” 蔓萝在他怀里轻轻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知道，他的怒火并未平息，只是暂时为她而压抑，而她这番以退为进的劝谏，不仅避免了在风口浪尖上被架着烤，更是在他心中烙下了更深的印记，一个受尽委屈却依旧顾全大局、需要他全力呵护的印记。 这就够了，在绝对的帝王偏爱面前，那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终究只能徒劳地龇牙咧嘴。而她，只需要继续扮演好这个柔弱、懂事、需要他保护的皇贵妃，稳稳地站在他身后，享受这份独一无二的庇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