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金殿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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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透，储秀宫就跟炸了锅似的，彻底没了往日的安静。 “我的簪花！谁看见我的那支碧玉簪花了” “哎哟！谁踩我脚了！” “快快快！帮我把后面的扣子系紧点，勒死我了！” “胭脂！胭脂是不是太红了嬷嬷说了不能太妖艳！” 叽叽喳喳的声音混着脂粉香气，几乎要把房顶掀开。每个秀女都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把自己捯饬成天仙。 董鄂蔓萝坐在自己那张小床上，看着眼前这兵荒马乱的景象，感觉自己像个误入时装周后台的路人甲。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把心里那头砰砰乱撞的小鹿按下去。 淡定，淡定，董鄂蔓萝，你就是来过个面试的，面不上大不了回家啃老，哦不对，回家可能也没老可啃，还会被系统耗死。 这么一想，更紧张了啊喂！ “董鄂姐姐！”兆佳舒兰顶着一头还没完全梳好的头发，哭丧着脸跑过来，“你看我这眉毛，是不是画歪了我怎么觉得一边高一边低啊” 蔓萝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憋着笑：“没事儿，挺好的，不对称美，显得俏皮。” “真的吗”舒兰将信将疑，又赶紧跑去照镜子了。 蔓摇摇头，拿起自己那根素银簪子，对着模糊的铜镜，小心地插进梳得一丝不苟的两把头上。舅母给准备的新衣裳是湖蓝色的，料子还行，颜色也清爽，衬得她皮肤更白了。她没像别人那样往头上堆那么多首饰，就簪了根簪子并两朵小小的绒花，简单干净。 章佳云珠被一群丫鬟围着，正对着一面水银镜左照右照。她今天打扮得格外隆重，一身绯红色绣百蝶穿花的旗装，头上珠翠环绕，金光闪闪，恨不得把全部家当都顶在脑袋上。 “哼，有些人啊，知道家底薄，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知道穿得素净点，免得对比太惨烈。”章佳氏斜眼瞥过蔓萝这边，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周围一圈人听见，几个跟她交好的秀女配合地掩嘴轻笑。 蔓萝对着镜子抿了抿唇上的胭脂，全当没听见，心里吐槽：姐这是走气质路线，懂不懂跟你似的穿成个移动首饰铺子，也不怕把脖子压折了。 舒兰气不过，想回嘴，被蔓萝拉住了：“快收拾吧，一会儿嬷嬷该来催了。” 正说着，刘嬷嬷带着张、王两位嬷嬷就进来了，板着脸一扫，屋里瞬间安静了一半。 “都收拾利索了收拾好了就按顺序排好队！时辰快到了，别磨磨蹭蹭的！”刘嬷嬷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具有威慑力，“记住我昨天说的话！仪态！规矩！回话！谁要是出了岔子，回头仔细你们的皮！” 秀女们噤若寒蝉，赶紧互相检查着，按之前排好的顺序鱼贯而出。 走在深深的宫墙之间，只能听到密集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没人再说话，紧张的气氛几乎凝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蔓萝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就当是去见个大客户！对！康熙就是个vip中p的大客户！展现专业素养，拿下合同！ 乾清宫越来越近，那巍峨的宫殿，朱红的高墙，汉白玉的台阶，无一不彰显着皇权的至高无上和冰冷威严。 殿外已经候着不少太监宫女，一个个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规矩大得吓人。秀女们被引着在殿外廊下站定，整理最后的仪容。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紧张和期盼。 蔓萝偷偷踮起脚尖往前瞄了一眼。只见殿内灯火通明，御座高高在上，下面两旁似乎还设了座位，隐约能看到几位衣饰华贵的妇人身影，应该是太后和太妃们。 她的心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妈呀，这面试阵仗也太大了！董事会都没这么夸张！很快，里面传来太监尖细的通传声，殿选正式开始了！ 秀女们五个一组，被太监唱着名引着进入大殿。蔓萝排在中间靠后的位置，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有时是太监唱喏的声音，有时是太后温和的问话声，但很少听到康熙开口，即使说话，声音也低沉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每一组进去的时间都不长，出来的秀女们表情各异。有的满脸喜色，有的强作镇定却难掩失落，还有的眼圈红红的，像是差点哭出来。 “镶黄旗，伊尔根觉罗氏，留牌！”里面传来太监的高声宣布。 站在前面的伊尔根觉罗玉淑微微扬起了下巴，脸上露出矜持的得意，跟着引路太监从另一边出去了。 “正黄旗，马佳氏，撂牌子。” 那个叫马佳灵秀的秀女脸色瞬间惨白，身子晃了一下，被旁边的太监低声催促着，踉踉跄跄地退了出来，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气氛更加凝重了。章佳云珠站在蔓萝前面不远，深吸了好几口气，嘴里默默念叨着什么，像是在背台词。 终于，轮到蔓萝这一组了。 “正白旗，董鄂氏、兆佳氏、章佳氏、他塔喇氏、完颜氏，进殿。”太监拉长了音调唱名。 来了！蔓萝手心冒汗，赶紧最后整理了一下衣襟，跟着前面的人，低眉顺目地走进那扇沉重高大的殿门。 一进殿，一股无形的威压便扑面而来。殿内极其宽敞，地面光可鉴人，巨大的盘龙金柱矗立两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庄重肃穆的气息。 蔓萝不敢抬头乱看，跟着其他四人走到指定的位置，然后齐刷刷地跪下，磕头，齐声请安：“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叩见各位太妃娘娘！”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细微的回音。 “都起来吧。”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是太后的声音。 “谢太后娘娘。”秀女们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依旧垂着头。 蔓萝能感觉到数道目光落在她们这一排人身上，打量着，评估着。她努力控制住呼吸，眼观鼻鼻观心，姿态摆得稳稳的。 太监开始挨个唱名和家世。 “正白旗，章佳氏，年十六，父参领章佳阿克敦，从三品……” 章佳云珠上前半步，屈膝行礼，声音又脆又甜，带着刻意练习过的娇柔：“奴才章佳云珠，恭请皇上、太后娘娘金安！”行礼的姿态倒是标准，就是那眼神忍不住往上瞟，带着明显的渴望。 御座上的康熙端坐着，神色淡漠，只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太后倒是笑着问了一句：“在家都读些什么书啊” 章佳云珠赶紧回答：“回太后娘娘，奴才读了《女则》《女训》，闲暇也翻看些诗词。”回答得中规中矩。 太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章佳云珠有些失望地退了回去。接着是其他几位秀女，有的紧张得声音发颤，回话磕磕巴巴；有的则过于急切，恨不得把自己所有优点都抖搂出来，显得有些浮躁。 康熙始终没什么表情，偶尔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一口，目光平静地扫过，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终于，唱到了蔓萝。 “正白旗，董鄂氏，年十五，父礼部主事董鄂德明，正五品……” 听到正五品这几个字，殿内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凝滞。能感觉到旁边几位太妃打量她的目光里多了些别样的意味。 蔓萝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屈膝行礼，声音不高不低，清晰平稳：“奴才董鄂蔓萝，恭请皇上、太后娘娘金安。” 她没有像章佳云珠那样刻意娇柔，也没有其他人那种畏缩或急切，就是平平静静，稳稳当当。行礼的动作流畅自然，起身后便微微垂首站着，目光落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既不乱瞟，也不闪躲，背脊挺得笔直，透着一股沉静的气度。 在这群或紧张失仪或刻意表现的秀女中，她这份不合时宜的平静，反而显得有些突兀。她能感觉到，那道来自御座之上的、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比之前几位都要长了那么一点点。 太后看着她也笑了笑，照例问了一句：“董鄂氏，平日在家做些什么” 蔓萝依着规矩回答：“回太后娘娘话，奴才在家谨遵父母教导，习学规矩女红，偶尔读些书，不敢懈怠。” 回答得滴水不漏，完全是标准答案。太后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点了点头，就在蔓萝以为流程结束，准备退回队列时，一直沉默的康熙却忽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惯有的威严，在大殿里清晰地响起：“董鄂氏。” 蔓萝的心猛地一跳，赶紧又应道：“奴才在。” 所有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她身上。康熙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地说道：“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