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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全的办事效率极高，不过两日，便将初步查证的结果密报给了康熙。 “皇上，”李德全跪在御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奴才暗查了内务府派往永和宫负责食材查验的那两个太监，其中一人，与储秀宫的乌雅官女子身边的宫女是同乡，前几日曾私下接触过，而乌雅官女子近来与八阿哥身边的一个管事太监，也有过往来。” 康熙原本正在批阅奏折，闻言，握着朱笔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缓缓抬起头，眼中风暴骤聚，周身散发出的凛冽寒意让一旁的梁九功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好，好得很！”康熙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朕的永和宫，朕的皇贵妃和未出世的孩儿，倒成了他们砧板上的鱼肉了一次不成，竟还敢来第二次！真当朕是泥塑木雕不成” 他啪地一声将朱笔拍在御案上，猛地站起身：“梁九功！立刻给朕……” “皇上！” 一声轻柔的呼唤打断了康熙即将出口的雷霆之怒。蔓萝不知何时站在了西暖阁的门口，由春喜扶着，脸上带着些许担忧，她显然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才过来的。 康熙看到她，心头怒火更炽，却强压着尽量放缓语气：“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好好歇着” 蔓萝走上前，很自然地伸手拉住康熙因愤怒而紧握的拳头，轻轻掰开他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柔声道：“臣妾在隔壁就听到皇上动怒了，心里放心不下，可是前朝有什么烦心事” 康熙看着她清澈担忧的眼眸，想到她差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又着了道，心中又是后怕又是愤怒，咬牙道：“前朝是这后宫！是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一而再地对你和孩儿下手！朕这次绝不轻饶！” 蔓萝心中明了，知道李德全已经将查到的事情禀报了。她脸上适时地露出些许惊愕和后怕，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声音愈发柔软：“皇上是说前几日那奶饽饽的事，查清楚了” “哼！”康熙冷哼一声，眼中杀意凛然，“不止是查清楚了，还牵扯出不少魑魅魍魉！朕这次定要将他们连根拔起，以儆效尤！” 他看向梁九功，语气不容置疑：“去！将涉事的一干人等，连同那乌雅氏，都给朕……” “皇上！”蔓萝再次出声打断，这次带上了点恳求的意味，她轻轻晃了晃康熙的手臂，“皇上息怒，您先听臣妾一言，好不好” 康熙皱眉看她：“此事绝不能姑息！” “臣妾知道，臣妾知道皇上是心疼臣妾和孩子。”蔓萝靠在他身边，仰着脸，眼神纯净又带着点小女人的智慧，“可是皇上，您想啊，臣妾和孩子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一点事儿都没有。” 她抬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继续柔声分析：“您此刻若是大动干戈，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前朝的大臣们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后宫不宁，是臣妾这个皇贵妃引得陛下兴师动众太后娘娘那边，怕是也会觉得臣妾不安于室，静养期间还惹出这等风波。” 她见康熙神色微动，知道他把话听进去了，便放软了声音，带着点撒娇和依赖：“再说了，您现在这么大张旗鼓地查办，岂不是打草惊蛇那些藏在更深处的，不就躲起来了吗臣妾觉得呀，不如咱们先悄悄记下这笔账。” 她踮起脚尖，凑到康熙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就像记小本本一样，谁干了坏事，咱们都给他记上一笔。等以后，比如等臣妾平平安安生下孩儿，咱们身子都大好了，再找个由头，跟他们秋后算账！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一个都跑不了！您说好不好” 康熙听着她这带着孩子气却又无比清醒理智的算计，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充满依赖和信任的眼睛，心头那滔天的怒火，竟奇异地被她这软语温言一点点浇熄了。 他何尝不知道蔓萝说得在理此刻大动干戈，确实可能引发前朝非议，让蔓萝成为众矢之的，也容易让真正的幕后主使隐匿更深。他只是无法忍受有人一而再地触碰他的逆鳞。 他的蔓萝，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和惊吓，非但没有哭闹着要他立刻报仇，反而如此冷静地为他、为大局着想，甚至还想着怎么秋后算账更划算。 这份识大体，让他心疼之余，涌起的是更深的愧疚和爱重。他长长叹了口气，伸手将蔓萝紧紧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是朕不好，又让你受委屈了。” 蔓萝在他怀里轻轻摇头，声音带着满足的笑意：“有皇上这般护着，臣妾一点都不委屈，只要皇上和孩子们都好，臣妾就什么都不怕。”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皇上，那几个直接经手的小太监，还有乌雅氏那边，虽然明面上不动，但暗地里也得让他们知道敲打，不能再给他们机会伸手了，李公公。” 李德全立刻机灵地接话：“娘娘放心，奴才晓得怎么做，定叫他们安分守己，再不敢生出半点歪心思！” 康熙看着怀中人儿安排得井井有条，既保全了自身，又暗中削弱了对手，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酸涩。他的贵妃，真的长大了，在这吃人的后宫里，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智慧和锋芒。 “好，都依你。”康熙最终妥协，语气带着无尽的纵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就依你说的，先记下，朕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再伸爪子！” 他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郑重的吻：“这笔账，朕替你记着，等你平安生产之后，朕定然连本带利，为你和孩儿讨回来！” 蔓萝依偎在他怀中，唇角在康熙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勾起一抹清冷的弧度。秋后算账她当然期待，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确保，自己和孩子们能稳稳当当地活到那个秋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