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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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几天，陈平过上了野人般的日子。 每天天一亮，他就拖着半残的身子，去河滩边搜集解毒草。一半嚼烂了吞下，清除体内余毒，另一半捣碎了敷在伤口上。然后就去挖那种能果腹的白薯根，用袖子擦擦就生啃，吃得满嘴泥腥味。 剩下的时间，他便蜷在那个小小的石凹里，手握灵石，运转那套最基础的吐纳心法，一点一滴地恢复着丹田里那比发丝还细的灵力。 过程枯燥得能让人发疯，但他却甘之如饴。每当他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壮大一丝，伤口的疼痛减轻一分，那种活着的踏实感，便会淹没一切。 第四天，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虽然动作大了依旧会撕裂，但总算不再流黑血了。体内的灵力也恢复了小半，足够他施展几次基础法术。 他觉得，是时候给自己找点荤腥了。 白薯根能管饱，却不能给他提供真正的气血能量。他需要肉食，妖兽的肉食。这次，他学乖了。他没有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冲出去，而是盘膝坐好，将那张兽皮地图在身前摊开。 他要找个软柿子捏。 随后他从储物袋掏出那张救了他命眼睛在地图外围搜索着 铁头狼那种，暂时不考虑了，没盾牌，他可不想用自己的脑门去跟狼的脑门比硬度。他需要一个攻击性不强，防御不高，跑得还不快的完美靶子。 突然他眼神一亮 钻地鼠！ 地图上标注过：一阶下品，性温和，无毒，善打洞，皮毛坚韧，可制成储物袋内衬，增加空间稳固性。价值……三十块下品灵石。 陈平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性温和，意味着不会主动攻击。善打洞，意味着它在地面上的战斗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最关键的是，它值三十块灵石！ 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软柿子！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开始仔细研究那只钻地鼠所在的位置。地图上显示，它就在下游约莫一里外的一片小树林里。 这一次，陈平没有立刻行动。他将脑子里那份被他命名为《陈平血泪教训集》的册子，又翻来覆去地默读了三遍。 第一条：戒贪。三十块灵石，不少了，不能再想着旁边会不会有第二只。 第二条：戒蠢。要充分利用自己的一切优势，制定周密的计划。 第三条：戒莽。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他坐在石凹里，对着地图，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沙盘推演”。 钻地鼠最大的本事就是钻地。一旦让它钻进洞里，就算他把这片地翻过来，也别想再找到它。所以，关键在于，不能让它靠近自己的洞穴。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法术上。火球术水箭术土墙术 若是以前，他肯定是一个火球砸过去，砸不中就再来一个。但现在，他看着这三个简单的法术，脑子里却冒出了无数种稀奇古怪的组合。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慢慢成型。 他将地图收好，又从储物袋里摸出几块白薯根，强迫自己吃下去，补充体力。随后，他猫着腰，借着灌木和岩石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下游摸去。 陈平开始按图索骥，朝着最近的一片竹林走去。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远远就能听到风吹竹叶的沙沙声。陈平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刚钻进竹林没多远，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陈平心头一喜，莫非这就遇到钻地鼠了他连忙放轻脚步，猫着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摸去。 拨开几株竹子，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一个身穿青衫的中年散修，正蹲在一株粗大的竹子下面，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正在挖掘什么。他的身边放着一个布袋，里面装着几株还带着泥土的灵草。 陈平的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妈的，差点撞到人了！ 他连忙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一步，两步，三步… “咔嚓。” 脚下的枯竹叶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中年散修猛地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朝这边扫来。陈平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蹲下身子，躲在一株粗大的竹子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谁在那里”中年散修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警惕。 陈平紧贴着竹子，冷汗直冒。他能感觉到对方一直在感知附近扫来扫去，如芒在背。 过了好半天，那边才传来继续挖掘的声音。陈平这才长出一口气，还好这人修为不高感知有限，自己现在法器丢失身上有伤如果这人起歹意，动手不一定能打得过能避则避，定下心思弯着腰着腰慢慢往外摸。 好不容易退出竹林，他瘫坐在一块石头上，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 “太危险了，这山里到处都是人。” 陈平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开始重新审视这次的狩猎之旅。他本以为黑风山脉这么大，碰到其他散修的几率应该不高，没想到这才进山没几日，就差点撞个正着。 休息了一会儿，他又拿出地图研究起来。既然这片竹林有人，那就换个地方。 地图上还标注了另外两处活动区域，一处在小溪边的灌木丛，另一处在山腰的草地上。 陈平思考了一下，决定去小溪边试试运气。 这次他学聪明了，走得更加小心谨慎。每到一处地形复杂的地方，都会先停下来仔细观察，确认没有人活动的痕迹才继续前进。 半路上，他又遇到了两次险情。 一次是在翻越一道小山梁时，远远看到山坡上有火光闪烁，明显是有人在那里设营。陈平连忙绕道而行，多走了大半个时辰的路。 另一次更惊险，他正在一片乱石中穿行，突然听到前方传来打斗声和妖兽的咆哮。陈平吓得连忙找了块大石头躲起来，直到打斗声彻底消失才敢探头张望。 远远看去，地上躺着一头浑身是血的妖兽尸体，旁边还有几摊血迹，但人已经不见了。 “这些散修一个比一个狠啊。”陈平暗自咂舌，更加坚定了避开所有人的决心。 在这黑风山脉里，最危险的不是妖兽，而是人。妖兽顶多要你的命，但人啥都要，遇到邪修更是全身都不会浪费，主打一个物尽其用。 一路提心吊胆，终于在日头西斜的时候，找到了地图上标注的那条小溪。 溪水清澈见底，两岸长满了各种灌木和野草。陈平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没有人活动的痕迹，这才小心地靠近。 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边上，他发现了钻地鼠活动的痕迹，地上有新鲜的粪便，还有一些被啃食过的嫩草根。 陈平心头一喜，看来这里确实有钻地鼠的巢穴。 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只钻地鼠和他脑海中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正专心致志地跟一截树根较劲，丝毫没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陈平没急着动手。他像个最有耐心的老猎人，趴在一丛灌木后面，仔细观察着。他发现，这只钻地鼠的洞穴就在它刨地位置的不远处，洞口很小，周围还有两三个备用的出口，都被一些杂草巧妙地掩盖着。 “够狡猾的。”陈平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对自己之前的谨慎感到庆幸。 他绕了一个大圈，来到钻地鼠洞穴的后方，也就是它的视野盲区。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快速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土墙术！” 一面半人高的土墙，拔地而起，不偏不倚，正好将钻地鼠和它的几个洞口，全都隔断开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只钻地鼠吓了一跳。它茫然地抬起头，绿豆大的眼睛里满是困惑。它不明白，回家的路怎么突然就没了。 它下意识地就想往土墙上撞，可就在这时，陈平动了。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傻乎乎地搓火球，而是双手再次掐诀。 “水箭术！” 这一次，他没有将水箭射向钻地鼠，而是射向了钻地鼠脚下的那片空地。十几道水箭落下，将那片干燥的土地浇得一片泥泞。 钻地鼠一脚踩进烂泥里，肥硕的身子顿时一沉，行动立刻变得迟缓起来。它那善于刨干土的爪子，在湿滑的烂泥里，根本使不上劲。 它急了，开始发出“吱吱”的尖叫，拼命地在泥地里扑腾。 陈平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没完。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火球术！” 一颗人头大小的火球，呼啸而出。但目标，依旧不是那只可怜的钻地鼠，而是它身下的那片泥地。 “轰！” 火球炸开，炙热的温度瞬间将泥地里的水分蒸发，原本泥泞的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裂、板结。那只钻地鼠的两只后爪，竟被牢牢地粘在了半干的泥壳里，动弹不得。 此刻的它，就像是被钉在砧板上的鱼肉，只能徒劳地扭动着身子。 直到这时，陈平才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他手里捏着最后一丝灵力，凝聚出一根短小的土刺，这是他从土墙术里琢磨出来的简陋变种，威力不大，但足够精准。 他走到钻地鼠面前，看着它那惊恐的小眼睛，没有任何犹豫，手中的土刺精准地刺穿了它的后颈。 “吱……” 一声短促的悲鸣后，世界安静了。 陈平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连续施展了三次法术，还用上了不熟练的变种，他的灵力已经消耗殆尽。 但他心里，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 这和他侥幸杀死铁头狼的感觉完全不同。那一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而这一次，是运筹帷幄，尽在掌握的满足。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第一次发现，原来脑子，才是自己最厉害的法器。 他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前，用石片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完整的青色鼠皮剥了下来。虽然手法粗糙，但总算没弄破。 他将价值三十灵石的鼠皮和妖丹郑重地收进储物袋，又把鼠肉处理好，升起一堆火。 当第一口烤得滋滋冒油的鼠肉送进嘴里时，陈平差点流下泪来。 这才是他踏入黑风山脉，应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