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记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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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海之内，已无天日。 陈平早已感觉不到外界的身体，他的全部意识，都沉浸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痛苦炼狱中。 《锻神诀》化作的无形石磨，不分敌我的疯狂转动着，每一次碾过，都让陈平的神魂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 而那团黑雾，则如附骨之蛆，不断撕咬着他的神魂，试图将他彻底吞噬。 老鬼不愧是筑基期修士，即便只剩下一缕被重创的残魂，其斗法的经验与对神魂之力的运用，也远非陈平这个门外汉可比。 黑雾时而化作万千细针，无孔不入，时而凝聚成狰狞鬼爪，猛然扑杀。 好几次，陈平的神魂光球都被撕开巨大的口子，光芒黯淡，险些当场崩溃。 若非《锻神诀》的霸道超乎想象，强行将两者捆绑在同一座刑台上，再加上这识海本就是他的主场，恐怕他早已落败。 饶是如此，也仅仅是维持了一个堪堪不破的平衡。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疯狂的消磨着彼此。 陈平的意识在神魂的相互吞噬与研磨中渐渐麻木，时间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只剩下运转功法的本能。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数个春秋。 …… 渐渐的，他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那老鬼的冲击虽然依旧凶狠，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凌厉，多了一丝后继无力的迟滞。 《魂道拾遗》中的记载，在他麻木的意识中一闪而过。 “外魂入体，如无根浮萍……时时刻刻受肉身本源压制……此为地利” 地利！ 这个念头，如一道惊雷，让他几乎要涣散的意志，重新凝聚起来。 “轰！” 又一次剧烈的对撞，金光与黑雾同时剧震。 那团黑雾被震得猛然一颤，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黑气，竟从中剥离出来，不受控制的飘向陈平的神魂光球。 陈平下意识的想要躲闪，可那缕黑气速度太快，瞬间便融入了他的神魂之中。 刹那间，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断断续续在脑海中展开。 幽静的洞府内……面容枯槁的中年修士。 “我枯木修行四十载，终是筑基，大道可期，大道可期啊！哈哈哈哈……” 自称“枯木”的修士，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意气风发。 …… “枯木” 陈平心中剧震。 老鬼的记忆！竟能在炼化中被自己吸收 这些记忆碎片，对老鬼而言是本源的削弱，可对自己……却是如同甘霖！ “桀桀……老鬼，多谢馈赠了！” 陈平发出一声扭曲的狂笑，强忍着神魂被撕扯的剧痛，非但没有减缓功法运转，反而将《锻神诀》催动的更加疯狂！ 金色的神魂熔炉，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发出一阵阵不堪负重的轰鸣。 轰！轰！轰！ “啊——！” 这一次，不单是陈平，那老鬼也同时发出一阵惨叫。 “小辈！你……你在吞噬我！”枯木老鬼的意念中，第一次带上了惊恐与难以置信。 陈平的神魂金光每吸收一丝记忆碎片，就凝实壮大一份，光芒愈发明亮，而老鬼的的黑雾则在双重的炼化与压制中不断的被消磨，愈加稀薄。 此消彼长之下，那原本平衡的天平，开始朝着他这边缓缓倾斜 它惊恐的发现，自己不仅是力量在流逝，连“自我”的存在，都在被对方一点点的“消化”掉！再这样下去，自己将被彻底抹去一切痕迹，化作对方神魂成长的养料。 “小辈……小友！住手！快住手！” 一股惊慌失措的意念，第一次主动传入陈平的识海。 “你我深仇大恨，这般死斗只会两败俱伤！最后使你神魂受损，道途断绝！不如就此罢手。” “老夫愿献上全部传承，并发下心魔大誓，助你一路修行，直至筑基！” 枯木道人的声音充满了诱惑，特地在“筑基”两字加重了音调，描绘出一幅无比美好的蓝图。 筑基是每一个炼气士毕生的追求。 陈平的神魂光球微微一顿，似乎真的在考虑。 片刻后，“好啊，前辈，”他一边回应，一边加大了功法的运转力度，金色的熔炉几乎要燃烧起来，“你先放下防御，我立刻就停止功法！” 他的语气听起来无比真诚。 信了你的邪，与这种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鬼合作，不亚于与虎谋皮，陈平不觉的自己能玩得过这老东西。 “你……”枯木道人语塞，它岂会相信这种鬼话。 老鬼气得魂体一阵剧烈波动，却又无可奈何。它已经失去了主动权。 随着两人继续僵持，更多的记忆碎片，如决堤之水般，汹涌而来。 一幕幕画面飞速闪过。 他看到枯木道人不知为何被数名同阶修士围攻，最终身受重创，狼狈逃窜。 是如何拖着残躯，一路逃到青萝山，寻到那处隐蔽洞府，布下阵法，苟延残喘。 最后还是伤势过重，无力回天，最终在不甘与怨毒中肉身坐化，只留下一缕残魂，陷入沉睡。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青萝山洞府之内。 张月、李修，还有自己，三人的攻击如雨点般落下。 枯木道人的残魂在符箓的轰击下，即将彻底消散。 就在那最后一刻，它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怨毒与决绝，竟用尽最后的力量，将一缕最核心的本源魂念，悄无声息的依附在了威力最弱、最不起眼的一道法术上。 那是一颗慢悠悠飞过来补刀的……火球术。 趁着石室大乱，众人心神放松的刹那，那缕魂念便随着火球术的击中，钻入了释放者的体内。 原来如此！ 一阵刺骨的寒流冲刷过陈平的神魂。 若非老鬼在自己突破之时，被神魂波动惊醒，露出了一丝马脚，真让它在自己体内悄无声息的再恢复个几载，到时候自己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子！既然你执意如此，那老夫便送你一场‘造化’！” 另一边感受到随着蚕食已经开始模糊的神魂，枯木道人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没了翻盘的希望。 修道百载，他没有替人做嫁衣的习惯。 它只恨自己虚弱至此，连一个炼气期的小子都压制不了！ “不甘心啊！” 枯木只能发出最后一丝充满了无尽怨毒的嘶吼。 话音未落，那团本就稀薄的黑雾，竟不再抵抗，反而猛的向内一缩，瞬间凝聚成一个散发着恐怖波动的黑点！ 陈平心中警铃大作。 不待他做出反应，须臾间那个黑点便轰然炸开！ 一股庞大的魂力洪流，如同一颗烈阳瞬间在他狭小的识海中轰然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