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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闷热的热带空气像一块厚重的毯子，包裹着这支沉默行进的队伍。 连续十几个小时在土挝与土越边境复杂地形的跋涉，让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但他们的眼神却依旧锐利，步伐坚定。 身上那虽沾染泥泞却难掩其精良质感的军服，以及部分人戴着的或背着的防弹头盔，无声地宣告着他们并非普通的流亡者。 当尖荣园区那锈迹斑斑、缠绕着带刺铁丝网的了望塔出现在视野尽头时，队伍自然而然地放缓了速度，一种无形的警惕弥漫开来。 最外围的哨卡处，两名皮肤黝黑、手持ak-47的哨兵显然早已发现了他们，如临大敌般举起了枪，用急促而充满戒备的土越语大声呵斥，命令他们停下。 唐浩抬起手，身后近千人的队伍瞬间静止，动作整齐划一，显示出极高的纪律性。 他独自上前，脸上没有任何紧张情绪，只是平静地取出手机，手指飞快地输入一行文字，随后点击了翻译和语音播放。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以土越语清晰地响起：“兄弟，我叫唐浩，跟你们园区老大尖荣是旧识，麻烦你通知一下你们老大，就说我唐浩回来了，不过这一次我依旧是路过，你们不会不欢迎吧” “唐浩”那哨兵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愣，随即脸色骤变，眼神中的凶狠迅速被惊惧取代。 他显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园区老大尖荣曾三令五申，强调过这是一个绝对不能招惹的“煞星”。 哨兵忙不迭地放下枪口，对着肩头的对讲机，用更加急促甚至带点慌乱的语调汇报起来。 通话很快结束。哨兵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弯，他恭敬地示意稍等。不久，路障被迅速搬开，另一名哨兵小跑过来，躬身对唐浩说道：“唐浩先生，我们老大正在园区门口恭候您和您朋友的大驾。” 这段话被唐浩手机翻译软件识别。 “谢了。”唐浩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挥手示意队伍跟上。 又徒步前行了半个多小时，那片充斥着压抑气息的尖荣园区全貌展现在眼前。 高墙电网，荷枪实弹的巡逻队，无不彰显着这里的危险。 而在园区那扇厚重的铁门前，果然站着二十多人，为首一人身材精瘦，眼神锐利如鹰隼，嘴角却挂着热情的笑容，正是尖荣。 他身后的人个个手持自动武器，警惕地打量着唐浩这支庞大的队伍。 “哈哈哈，唐浩兄弟。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真是稀客，稀客啊！”尖荣大笑着迎上来，与唐浩用力地握了握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唐浩身后那黑压压、沉默如山的人群，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惊异。 这支队伍，虽然没有热武器，但那股经历过血火淬炼的气势，是伪装不来的。 “尖荣老大，打扰了。这次还是路过，有点急事需要借道，返回国内。”唐浩开门见山，语气不卑不亢。 尖荣十分爽快，将唐浩一行人请进园区内一处相对空旷的场地稍作休息，并命人送来饮水和食物。 当唐浩说明需要交通工具将这一千人送至之前巴蓬控制的边境园区附近时，尖荣只是略一沉吟，便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唐浩兄弟开口，这个面子我必须给！”他立刻拿起电话，用土越语大声调度。不过一个多小时，浩浩荡荡一百辆中巴车便集结完毕，效率高得惊人。 在等待车辆和人员登车的间隙，唐浩与尖荣进行了更深入的交谈。 唐浩没有隐瞒，将未来需要打通土挝，土越边境高速，衔接尖荣园区，沙旺园区以及巴蓬园区的区域规划，说了出来，并委婉地表达了希望尖荣这边能行个方便，对土越官方保持沉默。 尖荣是老江湖，立刻明白了唐浩的意思。 他捻着手指，脸上露出为难又市侩的笑容：“唐浩兄弟，你是明白人。这么大的工程，动静不小，上面要是查问起来，我这边也需要打点……你看” 唐浩二话不说，直接拿出手机：“账号给我，需要多少” 尖荣报出一个数字，试探性地说了句：“这打点上下，起码得三千万……” 唐浩手指飞快操作，随即抬头：“转了五千万给你，够不够” 尖荣的手机几乎是立刻响起了到账提示音，他低头一看，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无比真诚和热切，连连说道：“够了，太够了。 唐浩兄弟果然爽快。 你放心，我尖荣保证，在我这地界上，绝对没有人会追究这件事。 以后兄弟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这笔“打点费”彻底拉近了两人的关系，尖荣亲自将唐浩送上车队领头的中巴，目送着这支庞大的车队消失在尘土飞扬的道路尽头。 车队将唐浩一行人送达指定地点后，更艰苦的一段路程开始了——徒步穿越土越通往广西的边境密林。 这里没有路，只有崎岖的山地和茂密的植被。又是十几个小时的艰难跋涉，躲避巡逻队，穿越溪流，所有人的体力都逼近极限。 当那处位于广西边境、早已废弃的工厂轮廓在晨曦中显现时，不少人几乎要瘫倒在地，但眼中却充满了希望的光芒。 工厂空地上，早已有数十辆大型巴士等候在此。 这是唐浩提前通过李伟联系到的“林哥”安排的，为此支付了高达一千万的租赁和“通路”费用。 这些巴士的车窗上，已经贴好了前往不同省份的标识。 唐浩站在一个破旧的集装箱上，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兄弟们，我们就此别过。 按照车上的标识，找到回自己老家的车。 临走前，之前决定解甲归田的兄弟，把你们的银行卡号报给我。” 接下来的场面，让所有人为之动容。 那五百多名选择回家的前武装人员，排着队，一个个上前，或口头报出，或用纸条写下自己的银行卡号，姓名。 唐浩就坐在那里，拿着手机，对照着名单和卡号，一笔一笔地进行转账。 手机银行提示音此起彼伏，每一次响起，都意味着一个兄弟得到了一笔足以让他们在家乡安稳生活一段时间、甚至作为启动资金开始新生活的款项。 “浩哥……这，这太多了。” “浩哥，大恩不言谢。” “浩哥，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刀山火海……” 感激之声不绝于耳，许多人眼眶泛红，他们曾经是失去自由的猪仔，是唐浩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以及重新开始的资本。 唐浩只是平静地回应：“记住我的话，钱省着点花。找不到出路，就去青山市万天集团，提我的名字，有你们一口饭吃。现在，都上车吧，回家。” 一批批人怀着无尽的感激，登上了开往自己家乡的巴士。 空旷的废弃工厂前，巴士一辆接一辆驶离，最终，只剩下最后一辆贴着“湖北”标识的大巴车。 唐浩处理完所有转账，确认所有人都已离开后，才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迈步走上了这辆大巴。 车上等待的湖北籍兄弟们原本以为唐浩只是来送行，见他竟然上车坐下，顿时又惊又喜，纷纷围拢过来。 “浩哥，您……您怎么也上这辆车了” “浩哥，您老家难道也是我们湖北的” 唐浩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将背包放在脚边，闻言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不是，”他看向窗外，目光似乎已经投向了远方，“我去湖北乌汉有点私事要处理。 懒得去挤高铁了，就陪你们坐一趟长途巴士好了。” 他的语气很随意，但车上的人却感受到一种莫名的荣幸。 能与浩哥同行这段归家之路，对他们而言，是这段惊心动魄旅程结束时，最好的礼物。 大巴车引擎轰鸣，载着满车的期待与一位目的不明的乘客，缓缓驶向通往湖北乌汉的漫长公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