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我的命，不归天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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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金色的血脉虚影并未停留，它仿若活物，化作一道流光，无视苏菱安的血肉之躯，顺着她的脊椎悍然贯入！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自苏菱安喉中冲出，却被归心门的禁制死死压制，无法传出分毫。 那不是凡俗的痛楚，而是神魂被撕裂，骨髓被金线一寸寸穿透的极致酷刑！ 剧痛之中，她的意识被拖入一个无边无际的深渊。 万千低语，如魔音贯耳，轰然炸响！ “安儿……娘对不起你……快走……”那是母亲林氏临终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留下的呜咽，充满了不甘与绝望。 “大小姐！为镖局报仇！杀光这群畜生！”那是镇远镖局的弟子们，在烈焰与刀光中，用生命发出的最后怒吼。 紧接着，更多、更杂乱、更陌生的声音如潮水般涌来。 “放我们出去……我们不想做养料……” “好冷……谁来救救我……” “我恨！我恨啊！” 无数被囚禁的灵魂，无数被吞噬的执念，在这一刻，通过那道金色血脉，尽数灌入她的神魂！ 苏菱安猛然睁开双眼，那双漆黑的瞳眸深处，竟燃起两点微弱的金焰。 她看见了，原本清澈的灵泉紫池，此刻已化作一片金色的脉络，如同一颗巨大而透明的心脏，在她的脚下缓缓搏动。 每一次搏动，都与她的心跳完全同步，每一次搏动，都将那些哀嚎与祈求，更深地烙印在她的灵魂之上。 原来如此。 她终于懂了。 “心渊回响”从来都不是什么诅咒，而是这归心门之下，被封印、被当做养料的三千怨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发出的求救！ 她缓缓抬起手，覆上胸口那枚因吸收了她心头血而温热的古玉，指尖冰凉，声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轻声对那万千怨魂许下承诺：“等我……一个都不会少。”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北境寒室之中。 盘膝而坐的叶寒舟猛然抬头，一双深邃的眼眸中，竟泛起一圈淡不可见的金色光轮。 他与苏菱安以双心为契，此刻，那极致的痛苦与海量的信息，也如决堤的洪水，冲击着他的心神！ 一幅幅破碎的残影，在他眼前飞速闪过。 第一幅画面，是千年前，风雪弥漫的雪山之巅。 一名看不清面容的白衣女子，神情悲悯而决绝，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亲手放入一座巨大的青铜药炉之中。 她隔着炉壁，低声呢喃，那声音跨越千年，清晰地响在叶寒舟耳边：“此子承‘锁之血’，生来为门，命定为祭。待‘钥匙’现世，心血为引，方可启门……” 画面一转，轰然破碎！ 第二幅画面，是血与火交织的镇远镖局。 年幼的苏菱安跪倒在地，父母的尸首就在她眼前，尚有余温。 她死死握着那枚染血的古玉，用稚嫩又嘶哑的声音，对着虚空哭喊：“我要他们活过来……求求你，让我爹娘活过来！我什么都愿意换！” 叶寒舟心头剧震，一口气血翻涌，险些失守。 他终于明白，苏菱安胸口那道狰狞的疤痕从何而来，明白她为何总是在深夜被噩梦惊醒，明白她那看似坚强的外壳下，藏着怎样一道早已溃烂的伤口。 她早就开始用自己的命去许愿，用自己的心血去交换那虚无缥缈的希望。 而他，叶寒舟，并非是她苦难的开端，只是她在那漫长无边的孤独与绝望里，挣扎了太久太久，终于敢伸手抓住的……第一道光。 归心门内，幽姬的残魂在门心飘散，身形已经几近透明。 她静静地望着王座上那个承受着万念噬魂之苦，却依旧挺直脊梁的女子，忽然，她笑了，那笑声轻得像一声叹息。 “原来……疼，是这样的感觉。”她伸出虚幻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早已不存在的心口，那里，曾是她恨意的源头。 她转向那对被无形银丝紧紧缠绕的身影，目光落在叶寒舟的方向，仿佛能穿透空间。 “你说我不懂爱呵呵……我在这门中，吃了三千年的执念，每一份都是爱不得、恨不能、求不得……我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更懂爱是什么模样。” 她的身形开始化作点点萤火，自脚下开始消散。 “若来世能有心跳，能有温度……”她最后望了一眼苏菱安，低语轻喃，“我想，试试不恨。” 话音未落，残魂彻底崩解，化作漫天晶莹的萤火，争先恐后地融入归心门那道深刻的裂隙之中，修补着方才被强行开启的创伤。 结界之外，墨鸦的身体猛地一颤。 “砰！” 他左耳上那只精巧的墨色机关耳，竟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细碎的零件伴着一丝鲜血，顺着他的耳道缓缓流下。 墨鸦却像是毫无痛觉，脸上反而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狂喜。 “哈哈……哈哈哈哈！来了！频率变了！”他不管不顾耳边的鲜血，激动地大笑，“她不是在被动地听心渊……她是在主动链接，她要改写它！她要成为它的主人！” 他颤抖着双手，猛地启动了身前那座由无数黑色沙粒组成的“心语沙盘”。 随着他将一道道复杂的指令打入阵眼，沙盘上的黑色沙粒竟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在新导入的灵泉频率引导下，自行流动、排列。 片刻之后，沙粒停歇，一行凌厉的字迹，清晰地呈现在沙盘之上： “前朝余孽，藏于凤脊十二楼。” 墨鸦的呼吸瞬间凝滞，他死死盯着那行字，双目赤红。 “找到了……找到了！”他猛地从地上站起，因极度的激动而浑身颤抖，“覆灭镇死镖局的真正幕后，不是什么边将！是皇族！是那群藏在京城里的鬼！” 灵泉结界外围，原本气息微弱，几乎已经快要死去的小桃，纤长的手指忽然轻轻颤动了一下。 随即，她豁然睁眼！ 一瞬间，她的眼中竟也闪过一丝极淡的金芒，那是幽姬消散时，逸散出的一缕最纯粹的魂力。 她茫然地望着空中尚未完全散尽的萤火，喃喃道：“幽姬大人……谢谢您，最后没有再恨了。” 话音刚落，无数细碎的、焦急的声音，也同样在她耳边响起。 “救我们……” “小姐……小姐在等你……” “凤脊楼……是凤脊楼的鬼……” 这些声音让她头痛欲裂，却也给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她看到了不远处被墨鸦遗落的一枚传音玉简，艰难地爬了过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微弱的灵识注入其中。 “小姐……凤脊楼……有鬼……” 一句话尚未说完，她便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而归心门内，那道微弱的传音，竟穿透了层层阻碍，清晰地响在苏菱安的脑海。 她猛然抬头，目光射向脚下那片金色脉络构成的灵泉。 灵泉倒影中，一座金碧辉煌、气势磅礴的楼宇赫然映出——楼分十二重，檐角层层叠叠，犹如凤凰展翅，欲要冲天而去！ 正是皇家禁地，“凤脊十二楼”！ 目标已现，杀意沸腾！ 苏菱安正欲起身，可就在这一刻，一股比万千怨魂哀嚎还要凄厉、还要绝望的意念，猛地从一个遥远的方向传来，狠狠撞在她的心神之上！ 那不是来自过去的“心渊回响”，而是正在发生的惨剧！ 无数稚嫩的灵魂在发出最刺耳的尖叫，那尖叫中带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与恐惧，仿佛一片血色的潮汐，要将她的意识彻底淹没。 苏菱安的脸色瞬间煞白。 她能清晰地“闻”到，那股气息中，带着铁锈与血的味道。 那是……铁城的方向！ 仇恨的源头刚刚找到，新的惨案却已在另一处上演。 凤脊楼的旧怨与铁城的新魂，在她的感知中疯狂交织，撕扯着她的神智。 远方天际，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唤醒，一股远超幽姬的邪恶与不祥，正隔着千里之地，与她遥遥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