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泉裂了，但我还没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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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识被强行拽入深渊，苏菱安只觉神魂仿佛要被无数无形的利刃撕成碎片。 那是一种源自空间本身的崩塌，无可抵挡，无可逃避。 冰冷的裂纹在她灵体的四周蔓延，如一张密不透风的蛛网，发出“咔嚓”的碎裂声，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她的心魂之上。 就在这无尽的黑暗与崩毁之中，一点柔和的白光自泉底深处升起，驱散了部分寒意。 光芒汇聚，凝成一道悬浮于泉心的虚影——那轮廓，那眉眼，竟与她记忆深处的母亲一般无二。 然而，它太虚幻了，像一缕随时都会被风吹散的青烟，没有半分生机，唯有无尽的悲悯与死寂。 心源之灵。 “泉将碎，灵将灭……”一道苍老而空洞的声音在她的灵识中幽幽响起，分不清来自何方，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是雪婆婆，不，是这灵泉本身意志的化身。 “除非，你献出你最深的执念。” 苏菱安的灵体剧烈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句话触动了她最根本的核心。 她艰难地凝聚心神，发问：“什么……执念” 那声音低沉地回响，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你此生最不愿放手的……是血海深仇的复仇是割舍不下的家人还是……他” 最后那个“他”字，如一道惊雷在她魂海中炸响。 苏菱安瞬间怔住。 复仇的火焰曾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哥哥苏烬是她最后的温暖港湾。 然而，当那声音落下时，她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既不是仇人狰狞的面孔，也不是哥哥担忧的眼神，而是一个白衣染血、手持断剑，却依然固执地挡在她身前的身影。 叶寒舟。 外界，归心门内室。 苏烬盘膝而坐，一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瞳孔死死锁定着妹妹苍白如纸的面容。 她紧闭双眼，眉头痛苦地蹙起，身体在灵泉之中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仿佛正经历着莫大的凶险。 他身旁的墨鸦机关心内部，精密的齿轮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苏烬脑中响起：“空间崩塌倒计时：七十二时辰。灵泉核心正在碎裂，七十二时辰后，此方空间将彻底湮灭。” 苏烬喉头滚动，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若泉灭……” “她与灵泉本源相连，泉灭，她必死无疑。”墨鸦的结论冷酷而精准。 “呵……”苏烬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带着一丝疯狂与决绝，“那就让她活着，哪怕……我变回那个人人畏惧的魔。” 话音未落，他猛地撕开胸前的衣襟，露出精壮而布满旧伤的胸膛。 他毫不犹豫地从怀中取出那对温润的双玉，那是他压制体内魔性的最后屏障。 他看也未看，双手一合，狠狠地将双玉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之上！ “噗——” 双玉触及皮肤的瞬间，并非嵌入，而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熔化，化作两道一金一黑的诡异符文，烙印在他的心口。 苏烬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上青筋暴起，金色的瞳孔中，一抹妖异的猩红正在疯狂扩散。 “我替她扛下这些裂纹——”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嘶吼道，磅礴的魔气自他体内冲天而起，却又被他强行约束在周身三尺之内，“只要这口泉，还能护她一天！” 霎时间，灵泉周围那些肉眼可见的空间裂纹仿佛找到了新的宣泄口，不再朝泉心挤压，反而如百川归海般，疯狂地朝着苏烬的身体涌去！ 一道道细微的黑色伤痕凭空出现在他的皮肤上，仿佛他的肉身正在替代灵泉，承受着整个空间的崩塌之力。 就在此时，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叶寒舟缓步走来，他脸色比苏菱安好不了多少，一身白衣破损不堪，手中那柄削铁如泥的寒菱剑，此刻只剩下半截残躯。 他无视了苏烬身上那股几乎要毁天灭地的魔气，径直走到泉边，蹲下身。 他伸出左手，食指指尖逼出一滴殷红中带着丝丝缕缕黑气的精血。 那滴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与酷寒，正是他体内寒毒的本源。 墨鸦的机械眼中红光一闪，发出了有史以来最急切的警告：“叶寒舟，你疯了！此乃至阴至寒之毒，只会加速灵泉的毁灭！” 叶寒舟却置若罔闻，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泉中昏迷不醒的苏菱安，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坚定。 他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苏烬与墨鸦的意识中：“寒毒是死气，灵泉是生气。死之极，或可生。我赌它能逆天改命。”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苍白的笑意：“她用命护了所有人，这一次，换我用毒护她。” 话落，那滴蕴含着恐怖寒毒的精血，被他轻轻滴入了泉眼之中。 “滋——” 一声轻响，泉眼非但没有被毒素侵蚀，反而微微一颤。 那滴毒血沉入泉底，竟没有扩散，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碾碎、转化。 原本黯淡的泉水，竟从泉眼处泛起了一丝微弱却坚韧的莹白光芒。 死气，正在被转化为最精纯的生气！ 灵识深处，苏菱安感受到了那股突如其来的暖意，仿佛寒冬中注入的一股温泉，让她濒临破碎的神魂得到了一丝喘息。 她抬起头，望向那酷似母亲的心源之灵，颤抖着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我最不愿放手的……是他。” 当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背负了更沉重的枷锁。 她伸出虚幻的手，想要触碰那道白影，声音里带着最后的祈求：“若我献出这份……这份深入骨髓的执念，我……还能爱他吗” 心源之灵的虚影轻轻晃动，那道苍老又悲悯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多了一丝温度：“执念非断，而是升华。你将不再因他而生，为他而活，但爱……依然存在。” 不再为他而活，但爱仍在。 苏菱安闭上了双眼，一滴晶莹的泪珠自她灵体的眼角滑落，消散在崩裂的虚空之中。 “好，”她轻声，却无比决绝，“我献。” “轰——” 刹那间，整个泉心轰然震颤！ 那道悬浮的白影猛然炸开，化作亿万点璀璨的光点，融入到每一道空间裂纹之中。 那些狰狞可怖的裂痕，在接触到光点的瞬间，竟停止了蔓延，裂纹中，有浩瀚的金色光芒流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了缓慢而坚定的愈合！ 外界，灵泉紫池光芒大盛！ 苏菱安猛然睁开双眼，那双眸子清澈如洗，再无半分迷茫。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急切地环顾四周，第一句话，脱口而出：“叶寒舟呢” 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了她冰凉的指尖。 那掌心曾是寒气逼人，此刻却温暖得让她想哭。 叶寒舟就蹲在泉边，脸色依旧苍白，却笑得无比温柔，仿佛驱散了世间所有的阴霾：“在呢，鬼医大人从不跑。” 他的寒毒，竟在灵泉复苏的瞬间，被那股磅礴的生气净化了大半。 一旁的墨鸦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的机关心。 核心的沙盘之上，一行新的小字缓缓浮现：“泉核复苏中……警告：执念献祭为不可逆法则——她，再也无法为他许下任何愿望。” 苏菱安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也感受到了自己内心深处某种微妙的变化。 那份几乎要将她燃烧殆尽的依赖与牵挂，似乎沉淀了下来，化作了一种更深沉、更宁静的力量。 她望着叶寒舟，眼中含泪，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璀璨笑意，轻声道：“我不用许愿了……因为这一次，我亲手赢了。” 窗外，厚重的阴云被撕开一道口子。 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越过断壁残垣，精准地照亮了这间小小的内室，也照亮了归心门那片广阔而死寂的废墟。 这缕光，是新生，也是预兆。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灵泉的暂时稳定，是以苏烬的肉身和苏菱安的执念为代价换来的短暂喘息。 真正的危机，还潜伏在归心门那片被黑暗笼罩的残殿深处。 终局，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