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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的风裹着晒谷场的麦香，掠过乡校的土坯墙时，陆瑶正坐在煤油灯下，把晒干的薄荷、甘草和少量记忆草混在一起，细心地分装在小纸包里。纸包是用孩子们用过的作业本裁的，边角整整齐齐，上面还能看见歪歪扭扭的铅笔字——那是她特意留的，觉得扔了可惜，用来包草药正好。 白天李干事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虽说是暂时搪塞过去了，但“不明液体”的流言怕是已经在村里传开了。她得想个法子，让家长们彻底放心。 “陆老师，您还没睡啊”窗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是王老师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陆瑶起身开门，见王老师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粥，碗边还卧着两个荷包蛋，连忙接过：“王老师，您这是……” “看你下午在田里忙了半天，肯定累坏了。”王老师搓了搓手，在桌边坐下，压低声音说，“李干事来的事，我听说了。是村西头的王婶子捅上去的，她男人是村支书的远房亲戚，之前想让她侄女来学校代课，没成，就一直憋着气呢。” 陆瑶心里了然，倒也没太生气——乡野间的这点小心思，她见得多了。她舀了一勺玉米粥，温温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笑着说：“没事，清者自清。明天我想请几位家长来学校坐坐，让他们亲眼看看孩子们的学习情况，再尝尝那‘安神茶’，谣言自然就散了。” 王老师点点头，脸上露出赞许：“你想得周到。那王婶子就是嘴碎，其实村里大多家长都念着你的好呢。就说二柱娘，今天特意跟我说，二柱现在回家不仅帮着干活，还教弟弟妹妹认字，连饭桌上都要背两句课文。” 两人聊了会儿孩子们的近况，王老师才起身离开。陆瑶把剩下的草药包好，放进帆布包，又翻开教案本，在后面添了几行字——明天要带家长们去看“试验田”，再让孩子们展示最近写的作文，让大家看看，孩子们的进步不是靠什么“神水”，是靠实实在在的努力。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陆瑶就到了学校。她先去厨房烧了壶热水，把昨天包好的草药拆开，放进大搪瓷缸里冲泡。薄荷和甘草的清香混着记忆草淡淡的清苦，在厨房里弥漫开来，引得早起打扫卫生的校工张大爷探头：“陆老师，你这泡的啥茶闻着怪香的。” “张大爷，是安神茶，给孩子们上课提神用的。”陆瑶笑着递过一杯，“您尝尝，就是普通的草药，没别的东西。” 张大爷接过杯子，抿了一口，咂咂嘴：“嗯，清清凉凉的，还带点甜，好喝！难怪孩子们上课精神头足，原来是喝了这个。” 正说着，校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二柱娘拎着一篮子刚蒸好的红薯，小石头娘挎着个布包，里面装着自家晒的枣干，还有几个相熟的家长，也都带着些土特产，陆续走了进来。 “陆老师，听说你要请我们来，俺一早就蒸了红薯，给孩子们当点心。”二柱娘把红薯往桌上放，笑着说，“昨天听二柱说，有人说你给娃喝的东西不好，俺听了就来气！俺家二柱喝了茶，学习越来越好，身子也结实了，哪有不好的” 小石头娘也跟着点头，从布包里掏出枣干：“就是！俺家小石头以前背书，背十遍忘八遍，现在喝了茶，晚上睡前念两遍，第二天就能背下来。这是好事啊，怎么就有人瞎编排” 陆瑶看着桌上堆着的红薯、枣干，心里暖暖的，连忙给几位家长倒上茶：“婶子们快坐，尝尝这茶，就是用薄荷、甘草泡的，你们家里说不定也种着呢。” 家长们端着杯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果然是熟悉的草药味，心里的疑虑顿时消了大半。 等陆续来了十几位家长，陆瑶带着他们走进教室。此时孩子们已经坐在座位上，见家长们进来，都挺直了小腰板，脸上带着几分自豪。 “婶子们，你们看，这是孩子们这一个月的作业和听写本。”陆瑶把作业本摞在桌上，翻开最上面一本，“这是小石头的，以前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现在你看，字写得多工整，听写也都是满分。” 小石头娘凑过去，看着本子上整齐的字迹，眼圈一下子红了：“这真是俺家小石头写的俺以前总说他笨，没想到……” “还有二柱的作文，”陆瑶又拿起一本作文本，“他写的《我的老师》，里面说‘陆老师像姐姐一样，教我们认字，还帮我们拾稻穗’，写得多真诚。” 二柱娘接过作文本，虽然不认多少字，但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听着陆瑶念，嘴角咧得合不拢：“这娃，还会写作文了……” 随后，陆瑶又带着家长们去了教室后墙的“试验田”。地里的生菜和油麦菜长得郁郁葱葱，比旁边村民种的菜还要旺盛些。“婶子们，我带孩子们种这些菜，一是让他们体验种地的辛苦，理解‘粒粒皆辛苦’的意思；二是等菜熟了，给家里困难的孩子添点口粮。” “这菜长得真好！”一位家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菜叶，“俺家种的菜，也没这么水灵。” “陆老师教我们给菜松土、浇水，还说要晒太阳。”小花从旁边跑过来，拉着自家娘的手说，“娘，我以后也帮你种菜，让菜长得像老师种的一样好。” 家长们看着孩子们雀跃的样子，听着陆瑶温柔的讲解，心里的疑虑彻底烟消云散。二柱娘拉着陆瑶的手，激动地说：“陆老师，以前是俺们不懂事，听了别人的闲话就瞎担心。以后谁再敢说你的坏话，俺第一个不答应！” 其他家长也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说着感谢的话。 正热闹着，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王婶子挎着个竹篮，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她昨天听男人说，乡教育组的人来了，还质疑陆瑶的茶有问题，本以为能看个热闹，没想到今天来了这么多家长，一个个都在夸陆瑶。 “王婶子，你也来了”陆瑶看见她，笑着打招呼，“快过来尝尝这安神茶，是用薄荷和甘草泡的，你家里不也种着薄荷吗” 王婶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笑了笑，走过来接过陆瑶递的茶，抿了一口，含糊地说：“是、是挺好喝的……之前是我听了别人瞎传，误会陆老师了。” “没事，”陆瑶笑得坦然，“大家都是为了孩子好，有误会说开了就好。以后你要是有空，也可以来学校看看，看看孩子们是怎么学习的。” 王婶子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坐了一会儿就悄悄走了。 家长们在学校待了一上午，看着孩子们上课认真的样子，听着他们流利地背课文、回答问题，心里都无比踏实。临走时，二柱娘硬是把红薯塞给陆瑶，小石头娘也把枣干往她兜里装，推都推不掉。 送走家长们，陆瑶回到教室，孩子们围了上来。小石头举着手里的红薯，笑着说：“陆老师，我娘说，以后谁再敢说你坏话，她就拿着红薯砸他！” 孩子们都笑了起来，教室里满是欢快的笑声。陆瑶看着他们红扑扑的小脸，心里暖暖的——这就是她想要的日子啊，用自己的力量，守护着这些小小的希望，看着他们一点点长大、进步。 下午上课时，陆瑶发现教室的门后多了一捆柴火，墙角放着几个新鲜的南瓜，问是谁放的，孩子们都摇摇头，只说是“不知道”。陆瑶心里清楚，是家长们悄悄送来的，这份朴实的善意，比什么都珍贵。 放学时，陆瑶刚走出校门，就看见筱棠的男人周明辉骑着自行车过来，车后座上绑着两个大布包。 “瑶瑶，你姐让我给你送东西来。”周明辉把自行车停稳，笑着解开布包，“这里面是新培育的记忆草，比之前的更温和，你用着放心。还有些细粮和家里腌的咸菜，你在这边吃不好，补补身子。” 陆瑶接过布包，里面还带着家里的温度。她问起家里的情况，周明辉说：“家里一切都好，你姐最近在研究空间里的蔬菜品种，想培育出产量更高的菜苗，给村里的乡亲们种。你姐夫也研究出了新的育种技术，今年村里的玉米产量比去年高了不少。” 听着家里的好消息，陆瑶心里充满了干劲。她知道，自己在乡校的坚守，不仅是为了这些孩子，也是为了不辜负家人的期望，为了这越来越好的日子。 夕阳西下，周明辉骑着自行车离开，陆瑶站在校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乡路的尽头。风里带着麦香和草药的清香，老槐树上的铜铃被风吹得“叮铃”作响，像是在诉说着这秋日常里的暖心事，也预示着那些即将到来的、更明亮的时光。 夜里，陆瑶坐在煤油灯下，把新送来的记忆草和薄荷、甘草混在一起，重新包成小纸包。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纸包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银辉。她想起白天家长们信任的眼神，孩子们灿烂的笑容，心里无比坚定——不管前路有多少波折，她都会守着这所乡校，守着这些孩子，让知识的光，照亮这片田野上的每一颗童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