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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 死寂。 无尽的坠落感,包裹着白非凡的神魂。 他被抛入了一片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光暗的绝对虚无之中。 然而在这片足以让任何元婴真君都迷失本我,沉沦道心的虚无幻境之中。 白非凡的道心,却如同一座亘古不变的神山,岿然不动。 “轮回幻境么……” “也好。” “就让我看看,你为我准备的‘白夜’,究竟是何模样。” 他的神念,平静如水。 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 眼前的虚无,轰然破碎! …… 第一世。 无尽的黑暗与酷寒。 他是一个弃婴,被丢弃在归墟魔界最底层的黑石荒原。 这里没有阳光,只有永恒的阴风。 这里的食物,是啃食尸体的腐鼠,是散发着恶臭的菌类。 为了活下去,他学会像野狗一样撕咬。 用尖锐的石头,砸开同类的脑袋,吸食那温热的脑髓。 在他七岁那年,他用一块磨尖的兽骨,捅穿了一个比他高大一倍的魔人少年的喉咙,只为了一块没有腐烂干净的肉。 当他浑身浴血,趴在尸体上疯狂啃食之时。 一双皂靴,停在了他的面前。 一名身穿墨色服饰的老者,低头看着他,那双浑浊眸子里没有怜悯,只有一丝……欣赏。 “心够狠,手够黑。” “是个修我魔道的好苗子。” “你,可愿随我走” 他抬起那张沾满血污与肉糜的脸,看着那名老者,没有丝毫犹豫,重重磕头。 那一年,他有了名字。 白夜。 眼前,再次一黑。 当光明重现时,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阴森的魔殿之中。 他已经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 身穿黑衣,手持魔刀,面容冷峻。 在他的脚下,躺着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那是他的师兄。 也是他刚刚亲手偷袭,并将其神魂吞噬的……垫脚石。 这里,是七煞魔宗! 一个弱肉强食,毫无道义可言的残酷魔门! 为了活下去,为了变强! 他学会了背叛,学会了隐忍,学会了用最灿烂的笑容,递出最致命的尖刀! 他踩着无数同门的尸骨,一路向上! 成为了宗门之内,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少主! “你是谁” 一个宏大的声音响起! “我是白夜!” “天性凉薄,杀伐果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轰——!!!! 魔殿破碎,世界再次崩塌! …… 画面,飞速流转! 当白非凡再次拥有意识时,他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尸山血海之中! 腥臭的狂风,裹挟着无数怨魂的哀嚎,刮过他的脸颊。 他低头。 看到的是一双稚嫩,却沾满粘稠血液的小手。 他,变成了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 一个天生魔瞳,被整个村落视作不详,自小便被父母抛弃,以腐肉为食,与野狗争命的……弃儿。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被追杀,被唾弃,被乱石砸得头破血流! 直到某一天,在生死一线之际,他体内的远古魔血,彻底觉醒! 他亲手将那个追杀了他十里山路的村长,撕成碎片! 他将整个村落,三百七十一口人,无论老幼,尽数屠戮,化作自己觉醒魔功的第一份……养料! “你是谁” 宏大、威严的声音,在他的神魂深处,轰然响起! 一个稚嫩,却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 “我是白夜!” “天生魔子,注定要脚踏累累尸骨,登临魔道之巅!” 轰——!!!! 整个尸山血海的世界,轰然破碎! …… 第三世。 永夜神宫。 外门弟子三千,每日都在上演着最血腥的厮杀与淘汰。 资源,要靠抢! 地位,要靠杀! 在这里,仁慈,是最可笑的词语。 白夜展现出惊人的天赋与狠厉。 他第一次修炼《永夜魔典》,便引动了魔气灌体。 他第一次执行宗门任务,便将同行所有竞争者,尽数坑杀,独吞所有奖励。 他第一次登上外门大比的擂台,便以炼气九层的修为,活生生打爆一名筑基初期的师兄! 他如同一匹最凶狠的孤狼,在这座黑暗的丛林之中,疯狂地成长,疯狂地掠夺! 他的双手,沾满同道鲜血。 他的道心,在一次次的生死搏杀中,被淬炼得冰冷而坚硬!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变强! 成为,人上人! 他终于崭露头角,成为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 他于一次秘境探险中,九死一生,获得上古魔神的残缺传承。 他于宗门圣子选拔之中,以雷霆手段,击败所有对手,登临圣子之位! 那一日,宗门始祖魔像之上,那句沉寂万万年的预言,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始祖归来,永夜当兴! 他成为了整个永夜神宫,所有人的希望! 玄幽老祖,为他护道! 永夜魔主,对他青睐有加! “你是谁!” 那个宏大的声音,第三次响起! “我,是白夜!” “永夜神宫万年不遇的麒麟子!” “是注定要带领归墟魔界,走向辉煌的……天命之人!” …… 三世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的神魂之中,一一闪过。 真实无比! 每一段记忆,都充满细节! 每一次心跳,每一次杀戮,每一次感悟,都仿佛是他亲身经历! 若是换做任何一个道心稍有瑕疵之人,恐怕早已在这三世的记忆洪流之中,彻底迷失! 分不清,何为真,何为假! 然而白非凡的道心,自始至终都如同一面擦拭得锃亮的明镜。 他只是一个……看客。 一个冷眼旁观,看着这场为他量身定做的“独角戏”的……看客! 终于! 三世的记忆,尽数散去。 他又回到那片,无尽的虚无之中。 那个宏大、古老的浩瀚声音,自四面八方,轰然响起! 大道天音,拷问他的本源! “汝,历三世轮回,可知……本我” “答我——” “你!” “是!” “谁!” 每一个字,都如同亿万座神山,狠狠地砸在他的神魂之上! 要将他的一切伪装,一切虚妄,都彻底碾碎! 然而! 白非凡的神魂,在那无尽的威压之下,非但没有动摇,反而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他抬起头,直面那来自大道的拷问! 他的声音平静,淡漠中带着一种……肯定! “我,长于永夜神宫。” “我,是师尊夜凝霜的期望。” “我,是归墟魔界未来的希望。” “我!” “是白夜!” 斩钉截铁! 声如惊雷! 当他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 轰——!!!!!! 那股足以压塌神魂的恐怖威压,烟消云散! 印在他眉心之上的三生问心璧,爆发出柔和白光! 海量纯粹,能洗涤神魂,稳固道心的裨益之力,如决堤江河,疯狂涌入他的识海! 问心……通过! 他的道心,在这场针对性的绝杀之局中,毫发无损! 甚至,还因为三生问心璧的滋养,变得更加凝练,更加通透! …… 外界! 擂台之上! 当看到白非凡陷入幻境,莫寻欢的脸上,露出残忍而期待的笑容! 成了! 无论你怎么选,你都死定了! 玉阙仙界的阵营中,清微仙主岳青玄的嘴角,也露出轻笑。 功德之器…… 即将,易主! 然而! 下一息! 只见那块印在白非凡眉心的玉佩,非但没有引发任何天道锁链的异象! 反而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与白非凡的气息,完美地……融为了一体! 这是…… 问心通过的迹象! “不……不可能!” 莫寻欢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见鬼般的震惊与不敢置信! “他……他怎么可能通过!” “他的道心,竟然承认自己是白夜!” “他不怕道心蒙尘,自毁前程吗!” 他想不通! 他怎么也想不通! 一个人怎么可能将一个虚假的身份,认同到连三生问心璧这种镇派至宝,都无法勘破的地步! 高天之上,岳青玄的法相,也是猛地一颤! 那双洞悉三千大道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茫然之色! 失败了 这堪称天衣无缝的绝杀之局,竟然……失败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闹剧,即将以莫寻欢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方式,宣告结束之时! 异变,再生! 那块即将与白非凡眉心分离的三生问心璧,竟是猛地一顿! 紧接着! 嗡——嗡——嗡——!!!! 整块玉佩,竟是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嗡鸣! 轰——!!!!!!!!!!!! 白非凡还未来得及反应! 眼前的虚无,再次……轰然破碎! 这一次他看到的! 不再是尸山血海的魔界! 而是…… 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的……现代化都市! 一栋栋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取代狰狞的魔山! 一条条钢铁洪流般的车河,取代奔腾的血河! 他看到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那张脸正对着一台电脑,屏幕上是某个熟悉的抽卡游戏界面。 窗外,雷雨大作。 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轻轻响起。 “同学,醒醒,该交手术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