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无声的宣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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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沈清姿提前在 oa 上提交了半天事假，理由栏填着 “个人事务”，简洁得像她对待这场婚姻的态度。 她打开衣柜，在一排职业装里翻出一件熨烫平整的白色衬衫 —— 领口没有多余装饰，袖口扣得严丝合缝。下身搭了条及膝的灰色半身裙，面料挺括，走动时不会有多余的褶皱。对着镜子整理衣领时，她指尖顿了顿，没有涂口红，只抹了点无色唇膏，让嘴唇看起来不那么苍白。这份庄重，不是为了新婚的仪式感，而是为了一场必须演好的戏。 推开公寓门时，晨光刚漫过楼下的梧桐树。打车到民政局门口，仪表盘显示八点五十，还差十分钟九点。 周聿的车已经停在路边，还是那辆挂着军牌的黑色轿车。他推开车门下来，身上是标准的白衬衫配黑色西裤，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袖口露出的手表表盘简洁，金属光泽冷得像他的眼神 —— 仿佛不是来领结婚证，而是刚从某个政策研讨会的现场赶来。 见她到了，他没有上前，只是站在车旁等。直到她走近，才开口问：“东西带齐了” 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像是在确认她是否有犹豫，又像只是例行检查，没等她回答，视线就落回她攥着的黑色文件袋上。 “带齐了。” 沈清姿把文件袋递过去一点，里面装着户口本、身份证，还有提前准备好的复印件，每一样都按周聿前一晚的隐晦提醒，整理得整整齐齐。 “走吧。” 周聿接过文件袋，指尖碰到她的指腹，冰凉的触感一闪而过，两人都没在意，并肩往民政局大门走。 民政局大厅很安静，除了工作人员敲击键盘的声音，只有偶尔传来的、其他情侣低声说笑的动静。周聿熟门熟路地走到婚姻登记窗口，将文件袋递进去，语气平稳地报出两人的信息，像在对接工作流程。 流程简单到近乎刻板：核对信息、签字、拍照、宣誓、盖章。没有多余的寒暄，工作人员递来表格时，甚至没多问一句 —— 或许是周聿身上那股不容错辨的气场，让旁人不敢随意搭话。 拍照间的红色背景布有些陈旧，边角泛着浅灰。摄影师举着相机，对着他们喊：“先生往女士这边靠一点，肩膀稍微挨上，对，放松点…… 两位笑容自然些，新婚快乐嘛。” 周聿闻言，手臂微微抬起，轻轻揽住沈清姿的肩膀。他的手掌隔着衬衫传来温热的触感，却没有丝毫暖意，更像一种按流程完成的动作。沈清姿配合地微微侧头，唇角往上提了提，拉出一个标准的、恰到好处的弧度 —— 不僵硬，也不真切，刚好能骗过镜头。 “很好，保持住！” 闪光灯 “咔” 地亮起，瞬间的强光让沈清姿下意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照片已经传到了打印机里。 拿到底片时，她扫了一眼：照片上的两人并肩而坐，周聿清俊沉稳，眉峰微敛，她温婉秀雅，眼神平静。单看模样，堪称天造地设的璧人。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彼此眼底深处，没有半分属于新婚的雀跃，只有一片近乎凝滞的理智 —— 像两潭平静的湖，表面不起波澜，底下藏着各自的盘算。 等拿到那两个烫着金边的红色小本子时，沈清姿指尖忽然有些发麻。塑料封皮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烫得她心里发空。 这就…… 结婚了 和身边这个认识不到一周、除了工作交集外几乎算是陌生人的男人。前几天还在为基层项目的审批犯愁，现在却成了周家的儿媳，手里攥着一张通往更高平台的 “门票”。 周聿接过两个结婚证，没看，直接转身递给跟在身后的秘书秦浩：“收好。” 秦浩点头，迅速将本子放进随身的公文包，动作熟练得像早就演练过。 “我让秦浩下午帮你搬家。” 周聿转过身，语气理所当然，像是在安排一项工作任务。 “搬家” 沈清姿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拒绝 —— 她习惯了一个人住，突然要和一个陌生男人共处一个空间，总觉得不自在。 “既然结婚了，自然要住在一起。” 周聿打断她的犹豫，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我那套公寓在城东，两室一厅，空间足够。你的东西不用急，秦浩会安排人帮你收拾，下午你回去清点就行。” 沈清姿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清楚，这场婚姻本就是做给外人看的。若是领证后还分居两地，难免会引人猜疑，之前的铺垫就全白费了。戏要做全套，这是她早就该明白的道理。 “好。” 她点头，声音很轻，却没有丝毫迟疑，“我下午回去整理一下常用的东西。” “晚上我有个接待，不回去吃饭。” 周聿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分针刚指向九点半，“我让司机送你回公寓，秦浩会跟你一起过去，有需要他帮忙的直接说。” 他的安排永远高效、周密，像一张提前画好的流程图，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控里，没有给她留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沈清姿没再说话，只是看着他转身坐进车里。黑色轿车缓缓驶离，车窗升起，隔绝了他的身影。 她独自站在民政局门口，手里空空的 —— 结婚证被秦浩收着，她什么都没拿到。只有左手无名指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戒指：款式简洁的铂金圈，没有钻石，没有花纹，套在指根时，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往心里钻。 她抬手摸了摸那枚戒指，指尖传来的凉意清晰又真实。这不是爱情的信物，而是一场交易的凭证，是她对自己选择的无声宣誓 —— 从今天起，她是周聿的妻子，是周家的一员，更是为了基层教育项目、为了心中那份初心，踏入权力漩涡中心的践行者。 风从街对面吹过来，掀起她衬衫的衣角。沈清姿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司机等候的方向。没有回头，也没有犹豫，像走向一条早已选定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