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新居晨光与隐形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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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生物钟像精准的闹钟，准时将沈清姿从浅眠中唤醒。 眼睛睁开的瞬间，她有几秒钟的怔忪 —— 头顶是陌生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的气息虽已染上自己带来的书卷香，却仍裹着一丝属于这个空间的冷意。 直到身下柔软的床垫传来触感，她才彻底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她之前那个摆着旧衣柜、阳光能晒满半间屋的出租屋，是周聿的公寓，现在，也是她名义上的 “家”。 主卧的遮光窗帘太厚，拉得严丝合缝，室内还浸在昏暗里。 她摸索着碰到床头灯的开关，暖黄的光线漫开，驱散了眼前的黑，也照亮了房间里利落的线条 —— 深灰色的床头柜，没有任何装饰的墙面，连台灯底座都是极简的金属色，处处透着周聿的风格，冷硬，且不容侵犯。 她起身，赤着脚踩在地毯上，绒毛软软地裹着脚背，却没带来多少暖意。 走到窗边，她指尖勾住厚重窗帘的一角，轻轻拉开一道缝隙。 晨曦的微光顺着缝隙钻进来，落在地板上，像一条细长的银带。 楼下的城市还裹在薄雾里，高楼的轮廓模糊不清，马路上只有零星的车辆驶过，留下淡淡的车灯轨迹。 这个楼层足够高，视野开阔得能看见远处的天际线，可站在这里，沈清姿却觉得像悬在半空 —— 脚下没有踏实的土地，眼前的繁华也隔着一层朦胧的雾，不真实得厉害。 洗漱时，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理了理鬓角。 昨晚特意准备的职业套装挂在卫生间门后，熨得没有一丝褶皱；长发被她用黑色发夹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将那点残存的、属于 “新嫁娘” 的慌乱压下去 —— 从今天起，她不仅是沈清姿，还是 “周太太”，这个身份会像一层薄壳，裹着她走进单位的每一个角落。 推开卧室门时，外面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客房的门依旧关着，门板严丝合缝，没有一点动静，周聿似乎还没醒。她放轻脚步走向厨房，想煮个鸡蛋、热片吐司，简单应付早餐。 厨房的推拉门是玻璃的，她透过门看到里面的冰箱时，愣了一下 —— 昨晚她没敢仔细看，此刻才发现，冰箱里并非空的。 最上层摆着盒装牛奶，旁边是土黄色的吐司袋，中间层放着几枚鸡蛋，连蛋黄的颜色都透着新鲜；最下层甚至有一盒蓝莓、一串葡萄，果子饱满得能看见表面的果粉，显然是刚补充不久的。 她伸手拉开冰箱门，指尖刚碰到牛奶盒的边缘，身后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沈清姿回头，看见周聿从客房方向走过来。他已经穿好了衣服，还是白衬衫配深色西裤，只是没系领带，领口松开一颗扣子，露出一点锁骨，少了几分平日里在单位的严肃，多了些居家的随意。 他手里拎着黑色公文包，拉链拉得严严实实，显然是准备出门。 “醒了” 他看到她，脚步顿了顿，目光从她身上扫过 —— 从束起的头发到平整的套装，像是在确认她是否已经做好 “出门” 的准备，语气里没有多余的温度，只有必要的问询。 “嗯。” 沈清姿点点头，手指还停在牛奶盒上，指了指冰箱里的东西，语气带着点不确定，“这些……” “钟点工昨天下午过来补充的。” 周聿走到中岛台旁，将公文包放在台面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他抬眼看向她，问：“你会做早餐” “会一点简单的，煮个鸡蛋就行。” 她收回手，指尖蹭过冰箱门的边缘，有点凉。 “不用麻烦。” 周聿说着，转身打开旁边的橱柜，取出两个透明玻璃杯。杯子是同款的，杯壁很薄，透着冷光。他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了两杯，乳白色的液体顺着杯壁滑下去，没有溅出一滴。 然后他将其中一杯推向她，“喝点牛奶垫垫。一会儿路上买个包子或者豆浆，方便。” 他的动作很自然，像是做过无数次，可这份自然里，却藏着清晰的界限 —— 他没问她 “想喝热的还是凉的”，没说 “我帮你热一下”，只是递过来一杯常温的牛奶；他提议 “路上买”，潜台词是 “我们不用一起吃早餐”。 没有越界的热情，也没有刻意的疏远，刚好卡在 “合作者” 该有的距离上。 沈清姿接过杯子，冰凉的杯壁贴着指尖，让她下意识攥紧了一点。“谢谢。” “今天单位有安排” 周聿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包上，状似随意地问。 “处里有个年轻干部培养的研讨会，我要准备发言材料。” 她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 她没说的是，昨晚她熬到两点，把发言稿改了三遍，就怕今天有人因为 “周太太” 的身份，对她的发言格外挑剔。 “嗯。” 周聿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下周三上午，部里有个涉外礼仪培训，针对近期有出国交流任务的干部。我让办公厅把名额留了一个给你，到时候记得去。”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 “今天会下雨” 一样自然，没有商量的余地，更像是通知。 沈清姿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 她知道，这是他在履行 “支持她事业” 的承诺，只是这份支持，带着他一贯的掌控感：他替她选好培训，替她留好名额，甚至没问她 “有没有时间”。 他在塑造 “周太太” 该有的样子，让她更符合这个身份需要的 “体面”。 “好，谢谢。” 她再次道谢，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在回应一项工作安排。 周聿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似乎想从她平静的表情下找出点什么 —— 是感激是抗拒还是别的情绪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看了眼腕表，表盘上的指针指向七点十分。 “我早上八点有个会，先走了。司机在楼下，你要是不想挤地铁，可以坐我的车去单位。” “不用了。” 沈清姿几乎是立刻拒绝，语气带着点坚持，“我习惯坐地铁，三站路就到，很方便。” 她不想刚上班就被同事看到 “周太太坐专车来单位”，那样太扎眼，也太容易打破她想维持的 “普通干部” 的形象。 周聿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随你。” 他拿起公文包，转身走向玄关，脚步声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开门时，他顿了一下，却没回头，只是轻轻带上了门，留下一声 “咔嗒” 的轻响。 公寓里又只剩下沈清姿一个人。她看着手里那杯几乎没动过的牛奶，冰凉的温度透过杯壁传到掌心。她走到水槽边，将牛奶倒了进去，水流冲刷着杯壁，将残留的奶渍冲干净。 出门时，她特意等电梯里的人都走光了才进去。地铁里依旧拥挤，有人背着双肩包听音乐，有人拿着手机刷新闻，熟悉的喧闹声反而让她松了口气 —— 这里没有 “周太太” 的标签，只有普通的上班族沈清姿。 列车开动时，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广告牌，心里清楚：那道在公寓里若隐若现的界限，不会随着她走出家门而消失。 它会跟着她走进单位，藏在同事的眼神里，藏在领导的语气里，甚至藏在她自己每一次的言行里。她和周聿之间的界限，早已不是公寓里的客房门、茶几上的两个水杯，而是一层看不见的膜，裹着他们的关系，也裹着她未来的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