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公开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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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里的掌声还未完全落尽，周聿的手仍停在讲稿上 —— 方才展示证据时被指尖捏出的折痕，此刻像一道刻在纸上的疤，提醒着他这场迟来的正名有多沉重。 他没有立刻走下讲台，只是微微垂眸看着台下渐渐平复的骚动：记者们放下了对准证据屏的摄像机，却拿起笔等着他再说些什么；基层干部代表们脸上的惊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共鸣的沉静。 后排的学生们停下了交头接耳，目光里多了几分期待 —— 所有人都知道，方才的事实公布与鞠躬道歉只是开始，他要讲的，是藏在证据背后的、属于他自己的过错。 “三分钟前，我向沈清姿同志道了歉，也把三年前的真相摆在了大家面前。” 他的声音比公布证据时轻了些，却更贴人心，像在寂静的房间里剖开自己的心事，“但现在，我想说说那些证据没写的事 —— 说说我当年的错，到底错在了根上的哪里。” 他抬眼时，眼底没有了公布事实时的坚定，反而多了些细碎的愧疚，像把曾经的傲慢一点点拆开来给人看：“那时我拿着匿名信，第一反应不是‘她会不会受委屈’，而是‘这事会不会影响我的工作、影响周家的名声’。我找纪检部门‘压下调查’，嘴上说‘顾全地方工作’，心里想的却是‘别让这点破事烦我’—— 我把她的‘清白诉求’当成了麻烦，把她扎根基层的‘尊严’当成了可以牺牲的小事，这不是‘理性’，是极端的自私。” 台下静得能听见呼吸声，前排那位老记者的笔顿了顿，在笔记本上写下 “自私” 两个字，又划掉改成 “对他人痛苦的漠视”—— 他明白，这才是忏悔该有的深度，不是重复错误事实，而是挖开错误背后的人心。 周聿没有停，继续往深处走：“我后来看她去云岭，啃饮水工程、种有机茶，看着她用实绩洗去谣言，我不是没心疼过，但最初的心疼里，还掺着点‘你看，我当年压下来是对的，你这不也过来了’的侥幸。 直到有次去云岭，看见老乡拉着她的手说‘沈书记，要是早有人信你就好了’，我才猛地醒过来 —— 我当年的‘侥幸’，是她三年里无数个深夜的委屈；我所谓的‘保护’，是让她在最该被信任的时候，连个站出来说‘我信你’的人都没有。” 他抬手擦了擦眼角，不是激动，是清醒后的沉重：“今天站在这里公布事实、鞠躬道歉，不只是为了还她清白，更是为了跟那个自私、傲慢的自己彻底告别。我以前总在外交场合说‘共情是领导力的核心’，可我连最亲近的人、最基层的事都做不到共情 —— 我轻视她的坚守，是因为我没见过她在茶山摔过的跤；我无视她的委屈，是因为我没尝过被流言裹住的滋味。 这份忏悔，是向沈清姿道歉，更是向所有被我用‘身份’‘傲慢’轻看过的基层工作者道歉：对不起，我曾经不懂，你们的‘琐碎’里藏着民生，你们的‘倔强’里装着信仰。” 台下的基层干部代表里，有人悄悄红了眼 —— 不是因为同情，是因为被说中了心底最在意的东西。 周聿看着他们，声音里多了些忏悔后的坚定：“我今天把这些说出来，不是要博同情，是想给所有人提个醒：别让‘位置’遮住了眼睛，别让‘权力’磨掉了共情。沈清姿用三年告诉我们，清白是干出来的；而我用三年明白，忏悔不是说‘我错了’，是要真的懂‘我为何错’，真的改‘我如何错’。未来，我不会再用‘压下’解决问题，只会用‘倾听’去理解，用‘尊重’去守护 —— 这才是我今天该做的，最实在的忏悔。” 他说完没有再鞠躬 —— 方才的道歉已经完成，此刻的忏悔，是用剖白的心站在所有人面前。 会场里的掌声慢慢响起，没有之前的热烈，却更沉、更久，像是在为这份不回避、不敷衍的忏悔鼓掌，为一个人从 “犯错” 到 “懂错” 的觉醒鼓掌。 阳光落在他攥着讲稿的手上，那道折痕仍在，却像是成了一道印记，提醒着他也提醒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真正的忏悔，从来不是重复事实，而是带着过错，走向更清醒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