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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章台宫深谈之后，一些微妙的变化，如同春日溪流下悄然融化的冰凌，开始在两人之间无声地蔓延。 一、 帝王心绪，不经意间的流露与关照 对嬴政而言，东方明珠不再仅仅是一个医术精湛、可堪大用的臣子。那个在废墟中哭泣的孤女形象，与眼前沉静坚韧、心怀天下的太医令丞重叠，让他在审视她时，目光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极难察觉的复杂情愫。 他依旧每日接受她的诊脉。只是，当那微凉的指尖再次搭上他的手腕时，他会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瞬间加速的脉搏，也会更仔细地观察她低垂的眼睫、专注的神情。 一日，诊脉完毕，嬴政并未像往常一样即刻让她退下，而是对侍立在御案旁一位面容沉静、眼神精明干练的新任中年内侍——总管太监景琰（赵高伏诛后，嬴政亲自提拔的心腹）——吩咐道：“景琰，传朕旨意，太医令丞公务繁重，还需照料药圃与稚子。即日起，拨调伶俐宫女三人，稳妥嬷嬷三人，至其院中听用，负责饮食起居、洒扫庭除，并协助打理药田诸事。” “老奴遵旨。”景琰躬身应道，眼神快速而恭敬地扫过东方明珠，心中已将此女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又提升了一级。 东方明珠心中讶异，连忙起身谢恩：“陛下，臣……” “不必推辞。”嬴政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你院中事务繁杂，晾晒草药、除草施肥，皆需人手。朕需要你精力专注于医药正事，而非琐碎杂务。” 这份体贴入微的关照，远超寻常君臣之谊。 类似这般不经意的问询与关照，渐渐多了起来。有时是关于太医院编纂《大秦药典》的进度，有时甚至会问及她院中某株药草的长势。 二、 院落新生，故人重逢 圣旨下达，东方明珠那座原本略显清寂的院落顿时热闹起来。三位年轻宫女细心周到，将她的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三位经验丰富的嬷嬷则成了打理药田、晾晒药材的好手，她们熟知农时，除草、浇水、施肥皆有条不紊，让药圃愈发欣欣向荣。 更让东方明珠惊喜的是，内侍省派来的小内侍中，竟有当初在太医署为她仗义执言过的小福子！ “太医令丞大人！”小福子见到她，激动得眼圈微红，跪下行礼，“小人……小人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还能来您身边当差！” 东方明珠连忙将他扶起，心中亦是感慨温暖：“小福子，快起来。昔日之事，我尚未谢你。如今你来，甚好。” 她深知在这深宫之中，一个可靠的心腹何等珍贵。她将小福子留在身边，负责一些对外联络、传递消息的贴身事务，也算是对他昔日善举的回报。 有了这些人的协助，东方明珠肩上的担子顿时轻了不少。陈宝珠也有了更多陪伴，性格渐渐开朗。院落里充满了生机，药香混合着人气，显得格外安宁祥和。 三、 明珠困惑，感知异常却不敢深究 东方明珠并非毫无所觉陛下的变化。那份不同并非言语上的轻浮或行为上的逾矩，而是一种更深的耐心，一种更细致的体察。 尤其为陛下诊脉时，她偶尔能感觉到指下那沉稳的脉搏，会在她触碰的瞬间，出现一丝不易捕捉的紊乱。这个发现让她心惊，更让她困惑。她只能将这份异样的感知深深埋藏，以更加恭谨、更加专业的态度来应对。 然而，人心终究不是顽石。面对那份来自权力顶峰的、沉默却切实存在的维护与关怀，她无法完全做到心如止水。只是在理智的约束下，所有泛起的微澜，都被她小心翼翼地压制在恭敬顺从的外表之下。 四、 日常点滴，无声浸润 变化也体现在具体的事务上。嬴政批阅奏章的时间似乎更长了些，东方明珠在一旁侍奉的时间也随之悄然增加。总管太监景琰对此心领神会，总是适时地安排宫人添茶倒水，保持殿内舒适，却从不打扰那份静谧。 内侍们都是察言观色的高手。他们敏锐地察觉到陛下对这位女医官的特别态度，于是对东方明珠越发恭敬。 这一日，嬴政服用了她新调整的安神汤药后，忽而道：“此药味道，似乎与往日不同。” 东方明珠回答：“陛下明察。臣在原有方子上，多加了一味合欢花，其气清香，有解郁安神之效，且能缓和药汤的苦涩之味。” 嬴政沉默片刻，道：“嗯，尚可。” 只是“尚可”二字，但侍立一旁的景琰却注意到，陛下之后饮药时，微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许。他默默记下了这个细节。 这点滴的细节，如同细雨润物，无声地改变着章台宫内相处的氛围。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在帝王、女医官乃至他们身边敏锐的侍从之间慢慢滋生。他未曾明言，她不敢逾越，但那条名为“君臣”的界限，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正被一种更深沉、更隐秘的情感，悄然冲刷着边缘。而这座宫苑，也因这些鲜活人物的存在，变得更加真实，也更加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