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证据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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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周清江带过来的菜就被抢购一空。 周清江看着空荡荡的拖拉机车斗，猛地一拍大腿，嗓门洪亮里带着难以置信： “哎呀！真没想到这菜放城里来这么好卖！早知道我该把那半块地的菜都摘来！” 语气听着懊恼，可眼睛里，此刻却跳动着兴奋的光。 刚才那一箩筐水灵灵的蔬菜，若是在老家山口村的集市上，挤一天人潮也未必能卖完，可在这城里，不到一个钟头，就被闻讯而来的居民抢购一空。 这巨大的反差，让他心头一片火热。 “哎呀，没事没事！” 王凤英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合不拢嘴， “等会儿我跟你一起回去，咱把园子里那些长得好的都摘了！你明天再多跑一趟，给你嫂子送来！” 她说着，转向身边的徐美华，声音里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喜悦， “美华，你看看，这城里赚钱的门路还真多！比咱守着那几亩地强多了！” 徐美华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那把零零散散、还带着众人体温的毛票分票，仔细地理顺、叠好，然后轻轻塞进王凤英因常年劳作而粗糙的手心里： “二婶，往后，咱们一起好好经营，日子总会好的。” 她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沉静的力量。 金色的晨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温柔地笼罩着院中的四个人，光影勾勒出她们带着希望与期盼的脸庞。 周清江被热情地拉进屋里吃早饭。 进屋，徐美华就迫不及待地压低声音问道： “清江，你们昨天回去……没被林家刁难吧你清平哥……他怎么样了”这个问题从昨夜便一直悬在她心上。 周清江咽下嘴里那口面条，连忙摆手： “嫂子放心，顺利得很！我和二叔、清理一起把清平哥送到了镇医院。” 他顿了顿，脸上也露出一丝困惑， “说来也怪，那林富军这回居然没拦着，还允许我们留在医院照看清平哥。二叔就让清理先留在那儿了。” 徐美华闻言一怔，下意识地搂紧了怀里的女儿。 林家态度的突然转变，非但没有让她感到安心，事出反常必有妖。 “二叔他也琢磨不透林家这唱的是哪出，” 周清江喝了一大口面汤，继续道， “所以他特意让我今早借着送菜的机会过来一趟，就是把家里的情况跟你们通个气，让你们心里有个底。 不过二叔也说了，别太担心，他和远怀叔已经商量好了，会尽快召集族里说得上话的长辈们好好议一议，让大家伙儿都做好准备，共同进退，不能再让林家这么欺负人了！” 周清江这番话语气坚定，却让屋内的气氛瞬间凝重了几分。 一直安静待在母亲怀里的周念薇，似乎感受到了这份紧张，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徐美华的胳膊。 徐美华低头看向女儿，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心中了然。与林家的这一场对抗，看来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了。 “那正好，”王凤英手脚利落地收拾着碗筷，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清江，等会儿我就坐你的拖拉机回去，也省得我再折腾到汽车站去等那半天一班的班车了。” 她心里盘算着，得赶紧回去，把昨晚林富民和林晓梅突然上门谈合作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周远川。 “行啊，婶子！”周清江爽快应道，“那您得跟我去趟水泥厂，我装上半车水泥，咱们就回村。” 正说着话，院门外传来了自行车清脆的铃铛声。 是刘二梅骑着那辆半旧的二八大杠来了。 她听说王凤英要跟着拖拉机回山口村，脸上立刻流露出不舍，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挽留的话也没说，只是默不作声地抢过王凤英手里的碗筷，转身就进了那间窄小的厨房，拧开水龙头，哗哗地开始清洗。 王凤英跟到厨房门口，看着刘二梅忙碌的背影，语气郑重地交代： “二梅，我这就回山口村了。美华和妞妞……她们母女俩，往后就得多拜托你照应了。” 刘二梅头也没抬，声音混在哗哗的水声里，有些模糊不清：“放心吧，姐，有我在呢。” 王凤英向前凑近一步，压低声音： “我的意思，是让她们母女俩搬到你那边去住。这里就她们两个，我实在不放心，还是住到你那儿安全一点。” 刘二梅正在搓洗碗布的手猛地顿住了。她回过头，脸上写满了疑惑和惊愕， “怎……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王凤英叹了口气，将昨夜林富民兄妹二人如何突然到访的事情，详细地说了出来。 刘二梅听着，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行，我明白了！” 刘二梅不等王凤英说完，便立刻点头，语气斩钉截铁， “我等会儿就带她们娘俩搬到城南小学那边去。你放心，我和老方都会陪着她们一起住。那边住的都是教职工和家属，人多眼杂，比这城郊独门独院的，安全得多！” 王凤英听到这番安排，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 “对了，二梅，还有个事。美华寻思着，想在城南小学摆个小摊，卖些自家种的蔬菜瓜果， 米粮什么的，你看成不” 刘二梅擦干手，脸上立刻露出了赞许和兴奋的神色： “这主意好啊！城南小学那边连着有好几所学校，边上还有居民区，从早到晚人来人往的，就是缺个像样的买菜地方！这生意肯定差不了！” 一说起这个，她更是来了精神，“不瞒你说，姐，我早就琢磨着想做点小生意了。你是不知道，那边离农贸市场远，家家户户想买点新鲜菜、缺个油盐酱醋的，都得跑老远，太不方便了！美华要是摆个摊，准行！” 徐美华抱着女儿站在厨房门外，清晰地听到了小姨这番充满支持的话语，她不自觉地挺直了原本因疲惫而有些微驼的腰背，一股暖流和力量悄然注入心间。 刘二梅是个急性子，利落地解下围裙： “正好清江侄儿开了拖拉机来，也别耽误他功夫。我这就帮美华把要用的东西收拾一下，一次就全拉过去！” 徐美华立马接声道：“小姨，我也没多少东西，就是些随身衣服和铺盖，很快就能收拾好！” 几个人说干就干，雷厉风行。 刘二梅和王凤英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灶间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 徐美华则抱着念薇快步走进里屋。她先是谨慎地环顾四周，然后从上了锁的书桌抽屉里，取出昨晚写的两封至关重要的信件和那些证据材料，用一块干净的软布仔细包裹好，小心翼翼地放进随身携带的旧挎包最里层。 接着，她快速地将自己和女儿的几件换洗衣服，以及床上卷起的单薄被褥，一起放进那个略显陈旧的木箱里。 “我住的那屋，还有清理之前住过的那间，我都简单收拾了一下。被子叠好放衣柜里了。换下来的床单被罩什么的，我顺手洗了晾在院子里了。晚点你们得空再过来收一趟就行。” 王凤英一边将收拾好的厨房用具打包，一边不忘细致地交代刘二梅。 很快，拖拉机的车斗里就装上了徐美华那点简单的家当。 周清江开着拖拉机，“突突突”地载着她们穿过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驶向了城南小学的方向。 到了地方，周清江帮忙将木箱和几个包袱搬进刘二梅安排的房间，看着眼前这一排虽然老旧但格局规整、面积不小的青砖瓦房，惊讶得有些合不拢嘴： “小姨，这……这一片的房子，都是方校长家的呀这……这也太气派了吧！” 刘二梅被他那憨直的惊讶模样逗笑了： “你这孩子，大惊小怪的。这一片确实都是你方叔叔祖上留下的老宅子，年头不短了，就是地方宽敞些。以后常来，小姨给你做拿手好菜！” 拖拉机再次轰鸣起来，载着归心似箭的王凤英和还要去拉水泥的周清江，在弥漫的淡淡柴油味和飞扬的尘土中，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徐美华抱着女儿，望着车影消失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 正当她望着远方怔怔出神时，怀里的周念薇似乎感知到了母亲心中翻腾的思绪，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襟，用只有母女二人能意会的心声提醒道： “姆妈，咱们该去办正事了。那两封信和证据，得尽快寄出去才好。” 徐美华猛地回过神来，抱着女儿快步返回屋内。 “小姨，今天早上的《青山日报》和《江阳日报》，都送过来了吗” 徐美华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一早就送来了！你方叔叔吃完早饭，看完报纸就溜达去公园找人下象棋去了！” 刘二梅说着，从客厅的茶几上拿起两份还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新报纸，递给了徐美华。 徐美华接过报纸，仔细地将它们按照原来的折痕重新折叠整齐，然后郑重地放进那个装着信件的挎包里。 “小姨，我现在得去一趟邮局。”她背好挎包，对刘二梅说道。 清晨的邮局刚刚开门营业，大厅里还显得有些冷清。 徐美华走进去，目光迅速扫过几个柜台，刻意选择了最里面一个看起来面相温和、年纪稍长的女工作人员所在的窗口。 她从挎包里取出两个早已准备好的标准信封，深吸一口气，将那份关乎她们母女命运的证据材料平均分成两份：一份连同折叠整齐的《青山日报》一起，装进寄往省城s大学的包裹里；另一份则与《江阳日报》一起，塞进那个寄往南方广州的包裹。 她的手在动作时，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但当她拿起钢笔填写邮寄地址时，笔尖落在粗糙的牛皮纸信封上，留下的字迹却异常工整、清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在寄件人一栏，她犹豫了片刻。最终，她提起笔，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城南小学方老师寄”这几个字。 “同志，你好，我需要寄挂号信，另外这两个是包裹，寄往不同的地方。” 她将两个封得严严实实的信封轻轻推过柜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穿着绿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熟练地接过信封，称重、计算邮资、贴上邮票、盖上黑色的邮戳，最后将盖好章的挂号信收据撕下递给她。 看着那两个承载着全部希望的信封被收进邮袋，徐美华和周念薇都轻轻松了一口气。 阳光透过邮局高大的窗户照射进来，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母女二人转身走出邮局大门，重新融入外面渐渐喧嚣起来的市井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