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张网寻人（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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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搬过来后便响个不停，急促的铃音在狭小的出租屋里此起彼伏。 周清华始终耐心地接听着每一个来电，仔细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每条线索。 但大多数电话打过来，只是为了确认酬金的真假，真正有价值的消息寥寥无几。笔记本上打的叉叉越来越多。 “请问找到周清和真的能钱吗” “这钱要怎么领需要办什么手续” “我要是提供了线索，但你们没抓到人，你们会不会赖账” 诸如此类的问题，周清华已经回答了不知多少遍。他的声音都有点沙哑了。 刀疤刘的耐心渐渐耗尽。他在屋里烦躁地踱步，时不时朝门口张望。 瘦子和矮个子迟迟未归，更让他焦躁不已。 “这两个废物，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他猛地踹了一脚墙角的空纸箱。 此时的瘦子和矮个子，正被困在拥挤的公交车上苦苦挣扎。 从xxx镇到荔湾区，他们需要换乘三趟公交车。 暴雨过后的广州交通几近瘫痪，每一辆公交车都要等上半个钟头，而且都都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直到下午两点多，两人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荔湾区的出租屋。 刀疤刘一见到他们，顿时就火冒三丈： “我还以为你们俩死在xxx镇回不来了！知不知道我着急等着要照片啊！” 瘦子张了张嘴，想要解释这一路的艰辛，可就在这时，电话又响了。 周清华接起电话听了片刻，无奈地摇头：“又是问酬金的。” “行了，别耽搁了，”周清华转向刀疤刘， “马上去印刷厂吧，天黑前必须把寻人启事印出来。” 刀疤刘狠狠瞪了瘦子一眼，抓起装照片的信封摔门而去。 周清华目送他离开，转头对浑身汗味的两人说： “林矿长又增派了十个护卫队员来帮忙。你们先去吃饭，然后回来收拾屋子，再买些食物储备着。” 瘦子默默点头，拉着矮个子转身出门。屋里只剩下周清华和那部响个不停的电话。 而当刀疤刘火急火燎地赶到新华印刷厂时，已近下午四点。 他长舒一口气，加快脚步想要直接冲进去。 他刚要冲进大门，一个穿着褪色工装的门卫慢悠悠地从门卫室踱出来，斜眼打量着他。 “哟，还想往里冲呢”门卫懒洋洋地挡在门前，双臂抱胸。 刀疤刘强压住心头的火气，脸上堆起笑容： “小哥，是我啊，昨天我们不是谈好了，我需要印三千份寻人启事的吗资料我带过来了。” 他边说边递烟，动作熟练得像排练过无数次。门卫接过烟瞥了一眼，嗤笑道： “我从昨天上午等你到现在，还以为你逗我玩呢！” “实在对不住，”刀疤刘讪笑着往里走， “我印完寻人启事就走，绝不耽误你们的工作......” “那不行！”门卫伸手一拦， “厂里都在赶工，你现在才来，最早也得明天早上才能印！你明天下午过来拿吧！” 刀疤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明天早下午才能拿到手他等不了那么久。 刀疤刘的拳头在口袋里攥得发白，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殷勤： “小哥，这事真等不到明天。”他又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悄悄塞进门卫手里， “帮帮忙，加个急。” 门卫捏了捏钞票，斜眼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 “你先在这等着。” 他转身朝车间跑去，几分钟后出来时，脸色缓和了许多： “王师傅答应给你插个队，不过要加收点工钱。但最快也得明天早上才能来拿。” “成！”刀疤刘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就在刀疤刘跟着门卫往车间走时，城市的另一端，周清恒正借着工作结束的时机，与前来单位采访自己的《南方周末》的吴记者相约共进晚餐。 “吴记者，” 周清恒领着记者走向单位食堂， “我们食堂的烧鹅味道很正宗，想请您尝尝。” 他特意选了个靠角落的安静位置。待吴记者和同事坐定，他才低声开口： “其实我今天约您，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向您请教。” 吴记者立即会意。 这个四十出头、戴着黑框眼镜的资深记者，有着新闻人特有的敏锐。 他示意摄影记者先去取餐，随后坐直身子，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而专注。 周清恒谨慎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才沉声道： “我想要反映我家乡的龙平煤矿存在的一系列严重问题。” 吴记者默默取出录音笔，轻轻放在桌面上，示意周清恒继续。 于是，周清恒将柳家湾村的暴力征地、龙平煤矿多次被瞒报的矿难事故，周清和因为掌握证据被迫逃亡，至今还在被追杀的事情全都告诉给了吴记者。 听完陈述，吴记者关掉录音笔，压低声音确认： “您的意思是，您家人已经掌握了林建国父子违法犯罪的证据，并将证据寄给了您，然后您希望我们《南方周末》能曝光龙平煤矿的问题” 周清恒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既有期待也有不安。 吴记者沉吟片刻，面露难色： “周科长，不好意思。即便我们现在拿到了您口中所说的“证据”，我们也没办法立刻曝光龙平煤矿的问题。” “为什么”周清恒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写满了失望。 他原本以为找到媒体就能立即解决问题，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复。 吴记者将录音笔收进随身的公文包里，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解释道： “周科长，我非常理解您现在的心情。 但我们新闻人必须要求真——我们需要对每一篇报道负责。 您提供的线索很重要，但作为新闻报社，我们必须亲自核实所有细节。” 他环顾四周，继续轻声说： “您放心，等我回到报社后会立即跟主编报告这个情况。 我会申请亲自前往龙平煤矿实地调查，采访村民、矿工，查阅相关文件。等我掌握了第一手资料，确认事实无误后，就会对龙平煤矿进行专题报道。” “您要亲自去龙平煤矿调查” 周清恒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但仍带着忧虑：“可林建国父子心狠手辣，我担心您的安全......” “这正是我们要加快调查的原因。” 吴记者神色坚定，“我们做记者的，本就应该为真相奔走。正义需要有人去扞卫！” 周清恒被吴记者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所震撼。 他看着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记者，很难想象他要去面对那些凶神恶煞的打手。 “您放心，我们不是第一次曝光黑煤窑了。 在山西有很多像你们龙坪煤矿的私人煤窑或者私人跟当地政府合作开发的小煤窑。 我就曾“卧底”两年进入多家私人煤矿当挖煤工，最终成功曝光了多起违法事件。对于这类调查，我们既有经验，也有决心。” 周清恒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吴记者笑了笑，拍了拍周清恒的肩膀， “等您收到家人搜集到的证据后，可以交给我的同事，如果证据属实，我们一定会采纳。” 两人在食堂昏黄的灯光下相视点头，一场关乎正义的较量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