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发现寻人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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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周正义想方设法进龙平煤矿一样，远在广州的周清和也在绞尽脑汁地谋划进城一事。 “和哥，终于找到车了！”胖子凑近低声道， “之前常来拉沙子的黎东升愿意捎你进城，就是他开口要五块钱。他是隔壁镇的，本地人，路熟。” “五块钱就五块钱，答应他。”周清和毫不犹豫。 他心里清楚，没有暂住证，如果自己贸贸然进城去找清恒堂哥，一旦被治安队的人抓住，那就不是五块钱能了的事了。 得到明确答复的胖子，脸上绽开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屁颠屁颠地转身，小跑着去给等信的黎东升回话。 这几天，他几乎问遍了所有来沙厂拉货的司机，赔尽了笑脸，换来的大多是不耐烦的摆手和干脆的拒绝。 载一个没有暂住证的人进城，对很多司机来说，是惹麻烦的代名词。 过了好一会儿，胖子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和哥，谈妥了，后天早上十点，黎东升的车准时在沙厂门口等你，他说让你准备好，过时不候。” 闻言，周清和一直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下来，从胸腔深处长长地舒出了一口积压已久的浊气。 一块巨石似乎暂时从心头挪开了一丝缝隙。 “走，咱们回去了！”他招呼着胖子和一直沉默跟在旁边的瘦猴。 三人走在寂静的小路上，江水在夜色下静静流淌，映着零星的月光。 周清和的心情却不像江面这般平静。进城的事虽然有了眉目，但前路依旧吉凶未卜。 “和哥，这黎东升信得过吗” 瘦猴忍不住打破沉默， “五块钱事小，万一他半路......” “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周清和打断了他， “相对而言，这是我们唯一能想到的好方法。黎东升既然常来沙厂跑活，总归还是靠谱的。” 胖子在一旁点头：“我观察他好些回了，这人虽然要价狠，但说话算话。上次答应多拉两车沙，下着雨大晚上都来了。” 夜色渐深，三人拖着疲惫却无睡意的身躯回到那片低矮的工棚区。 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守在工棚门口，不安地张望着，是李丽丽。 见他们回来，她急忙迎上来。 “怎么加班到现在” 周清和放缓了声音，尽量让语调显得轻松： “没事，要沙子的工地催得急，拉沙的车这几天都快跑冒烟了。” 李丽丽“哦”了一声，没再多问，转身走到工棚角落的水桶边，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小的雀跃： “我在水桶里湃了个西瓜，这会儿应该凉透了。” 月光从工棚的缝隙漏进来，照在铁桶里，水波泛着细碎的粼光。 她弯腰捞起那个深绿色的西瓜，水珠顺着瓜皮滚落。 拿起放在一旁的水果刀，刚把刀尖抵在瓜皮上，那瓜就应声“咔”地裂开一道整齐的纹路，露出了饱满鲜红的瓤，一股清甜的气息瞬间在闷热的空气中散开。 四人围坐在工棚外江边的石头上，闷声不响地吃着那沁人心脾的凉西瓜。 清甜的汁水暂时冲刷了喉咙的干渴和心头的焦躁。 夏夜的蝉声在草丛树影里时断时续，更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狗吠，让这夜色显得更加空旷。 “丽丽，我们找到车了，后天上午我会搭黎东升的货车进城去找清恒哥！” 周清和忽然开口道。 李丽丽闻言，立刻偏过头看向他，清澈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光，“那我陪你去。” 周清和毫不犹豫地摇头： “不行，这一路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吉凶难料。你一个女孩子，跟着我更危险。留在厂里，好歹有胖子和瘦猴照应，更稳妥些。” 瘦猴吐出几粒瓜子，压低声音： “和哥，我打听到治安队最近在东江桥那头设了卡查暂住证，你到时候记得得让黎东升绕开那段。” 周清和默默点头，将最后一块瓜皮扔进桶里。 瓜皮在水面打了个转，慢慢沉了下去。 李丽丽嘴唇动了动，看着周清和坚定的侧脸，最终没再坚持。 回到拥挤不堪的工棚后，她默默地将白天晒好的衣服一件件收下来，仔细地折叠整齐，动作轻柔。 夜更深了，工棚里的鼾声此起彼伏。 周清和躺在硬板床上，却迟迟无法入眠。 “要不，我明天再去菜市场那边的商店试试打个电话给小梅。 台风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那电话线路应该维修好了！” 李丽丽的声音很轻，却让周清和紧绷的心弦微微一颤。 “也好。”他侧过身，在黑暗中寻找她的眼睛， “但你一定要小心，治安队最近常在菜市场那边巡查。” 次日，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晨曦尚未驱散夜的凉意，周清和便陪着李丽丽再次来到了熙熙攘攘的菜市场。 清晨的市集已经人影绰绰，空气中弥漫着蔬菜泥土的清新和鱼腥肉臊混杂的气味。他们混在人群中，匆匆买好了沙厂食堂一天所需的菜。 李丽丽抹了抹额角沁出的细汗，对周清和说： “清和，你先带着这些菜回沙厂食堂。” 她的目光越过人群，投向那家依旧店门紧闭的杂货商店， “我就在这儿等着杂货铺开门，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再试试打通小梅的电话。” 周清和抬起手，看了看时间，迟疑片刻后，“行，电话一打完就回来，千万别在这边多停留。” 李丽丽点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菜市场后边的路尽头，这才转身走向那家挂着“公用电话”牌子的杂货店。 店门依然紧闭，她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蹲下，假装整理鞋子，眼睛却不时瞟向那扇绿色的木门。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格外漫长。菜市场的喧嚣渐渐浓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自行车铃声混杂在一起。 李丽丽紧张地注视着来往行人，每当看到戴红袖章的身影，便下意识地低下头。 “吱呀～”一声，杂货商店的门终于开了。 李丽丽像被注入了活力，急忙站起身，却见一个睡眼惺忪、头发蓬乱的年轻人正揉着眼睛站在门口，打着哈欠，一脸懵懂地看着她这个一大早就在门口守候的顾客。 “你要买什么怎么这么早”年轻小伙子打了个哈欠，一脸懵地看着李丽丽。 “我不买东西，我想打个电话。”李丽丽攥紧手里的钱，低声回道。 年轻人揉着眼睛侧身让开：“线路才修好，但时好时坏，能不能打通电话得看你运气。” 李丽丽急忙走进店里，拿起话筒，手指因紧张而微微发抖。 她再次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的每一声等待音都让她心跳加速。 就在她屏息等待电话接通时，视线忽的瞟到柜台上压着的一张纸。 那张纸的边角被一个木制算盘压着，但露出的半张照片让她浑身一颤——那是周清和之前拍暂住证时拍的照片。 她猛地伸手抽过那张纸，只见醒目的“寻人启事”四个大字下面，整齐排列着四张照片：周清和、她自己，还有胖子和瘦猴。 白纸黑字写着他们的姓名、籍贯，最刺眼的是下面那行“有知其下落者，请速与周清华联系”，后面还印了一个本地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话筒里短促的嘟声传来，电话没有接通。 李丽丽撂下话筒，她几乎站立不稳。 周清华竟然又开始发布寻人启事了。 而且这寻人启事已经发到了这个偏远的杂货店，说明周清华他们离得比想象中还要近。 她慌忙将那张纸折成小块塞进裤兜，抬脚就往店外走。 “这么快就打完电话了”年轻的伙计在她身后问道。 李丽丽不敢回头，“没打通！”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 穿过喧闹的菜市场时，她觉得每个看向她的人都像是周清华的眼线。 一个挎着菜篮的大娘多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心惊肉跳地别过脸去。 她几乎是跑着离开菜市场的，汗水早已浸湿了后背。 拐进通往沙厂的小路后，她忍不住回头张望，确认没人跟踪，这才稍稍放慢脚步，但心脏仍在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