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以血为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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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的决绝自残，像一记重锤，砸碎了所有虚伪的平静。 石屋内，血腥气弥漫。苏星死死抱着昏迷的凌霄，眼泪混合着他的血，在她苍白的脸上留下斑驳的痕迹。她抬头望向门口脸色阴沉的雷恩，那双总是沉静的黑眸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与威胁。 “救他！如果他死，我与狼族……与合作……到此为止！” 她的声音嘶哑，却像淬了冰的刀刃，清晰地刮过每个人的耳膜。 空气凝固了。狼族守卫们屏住呼吸，看向他们的王。灰岩长老眉头紧锁，看着凌霄背后那惨不忍睹、几乎二次折断的翅膀，沉重地摇了摇头。 雷恩的金褐色眼眸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被挑衅的震怒，有对局势失控的冷厉，但更多的，是一种审视与权衡。他看着苏星那副为了凌霄不惜与整个狼族决裂的姿态，心中某个角落被狠狠刺痛，但理智更告诉他，此刻发作，得不偿失。 苏星的价值，远超一个重伤的鹰族王子。而她的威胁，也绝非虚言。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对峙后，雷恩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冰冷的怒意被强行压下，转化为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灰岩，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他。”他的命令简洁而冷酷，仿佛在处置一件重要的战略物资，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 灰岩长老立刻上前，指挥着守卫小心翼翼地将凌霄重新抬上床榻，开始紧急处理那崩裂的伤口和错位的骨骼。整个过程，苏星都紧紧握着凌霄冰冷的手，不肯松开，仿佛要通过这接触传递给他生存的意志。 雷恩没有离开，他就站在门口，如同沉默的山峦，注视着屋内的一切。他的目光掠过苏星沾满血污和泪痕的侧脸，掠过她紧握着凌霄的那只手，金褐色的眼眸深处，是一片暗沉的海。 当灰岩长老初步稳定住凌霄的伤势，示意暂无生命危险后，苏星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脱力般晃了一下。 雷恩适时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的手臂。他的手掌宽大有力，带着狼族特有的温热，却让苏星感到一阵不适的僵硬。 “他需要静养，你也需要休息。”雷恩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关怀，“这里交给灰岩。” 苏星想挣脱，却发现自己真的已经到了极限。她看了一眼床上呼吸微弱但平稳下来的凌霄，咬了咬牙，任由雷恩半扶半强制地将她带离了石屋，送回了她自己的小屋。 回到小屋，雷恩并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屋子中央，银发在从窗口透入的月光下泛着冷光。 “你今晚，逾越了，苏星。”他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千钧之力，“用合作与狼族为敌，是极其不智的行为。” 苏星靠在墙边，疲惫地闭上眼：“是你们逼他的……也是你们逼我的。” “没有人逼他自残！”雷恩的声音陡然转冷，“是他自己的骄傲和脆弱，让他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而你的反应，更是将这份愚蠢放大到了极致！” 他走到苏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金褐色的眼眸中终于不再掩饰那压抑的怒火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失望。 “我以为你足够聪明，懂得权衡利弊。可为了一个连自己都无法掌控的雄性，你竟然要放弃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切你在狼族倾注的心血，你追求的‘自由’和‘力量’，难道都比不上他一时冲动的鲜血吗” 苏星猛地睁开眼，黑眸中带着倔强的泪光：“你不明白！那不是一时冲动！那是……那是他唯一能发出的声音！在你们所有人都在算计、权衡、用力量和权势划下界限的时候，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他还在！他宁愿撕碎自己，也不要无声无息地腐烂在你们的‘庇护’之下！” 她的话像是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某个情感的闸门。这些日子以来的压抑、周旋、隐瞒、愧疚……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是！我是看重合作，是想活下去，是想找到回家的路！可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一个因为我而变成这样的人，在我面前流血至死！我做不到你们那么冷酷！那么……只讲利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雷恩看着她崩溃的模样，听着她带着哭音的控诉，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他从未见过如此情绪失控的苏星，那层冷静理智的外壳被彻底打破，露出了里面柔软而脆弱的内核。 这脆弱，奇异地平息了他一部分怒火。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属于王者的冷静与现实： “苏星，兽世的规则就是如此残酷。眼泪和冲动，改变不了任何事。今晚，我可以不计较你的威胁，也可以继续提供最好的资源救治凌霄。但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初：“这是最后一次。我的容忍和狼族的资源，不是无底线的。你若再因他而做出损害狼族利益，或者将你自己置于险境的举动，那么……”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 “好好休息。”他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关上了木门。 小屋内，重归寂静。 苏星滑坐在地上，将脸埋入膝盖，无声地流泪。她知道雷恩是对的，在这个世界，软弱和情感用事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可理智是一回事，眼睁睁看着凌霄为了靠近她而几乎自我毁灭，那种冲击和心痛，又是另一回事。 不知过了多久，她擦干眼泪，缓缓站起身。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但那坚定之中，掺杂了一丝被鲜血洗礼过的、冰冷的硬度。 她走到窗边，望着隔壁石屋的方向。 凌霄用最惨烈的方式，在她和雷恩之间划下的权力天平上，投下了一颗沉重的、血的砝码。 而她也用最决绝的威胁，回应了这份沉重。 从今往后，她与凌霄之间，与雷恩之间，甚至与这整个兽世之间，那层温情脉脉的薄纱已被彻底撕碎。 剩下的，只有以血为契，更加赤裸，也更加残酷的……博弈与共生。 她摸了摸颈间冰冷的狼头骨牌，又想起凌霄昏迷前那偏执的眼神。 这条路，注定要用更多的鲜血和荆棘来铺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