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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骨六连带回的充实感还没在胸口捂热，现实的浪潮就拍了过来。 最先找上门的是刘晓。这小子最近走路都带风，好像《孤勇者》的火爆有他一半功劳。他捏着一沓打印纸，神秘兮兮地溜进凌云的创作间，反手就把门带上了。 “凌哥，大生意！”他把那沓纸往凌云面前一推，眼睛亮得吓人。 凌云正在调整一段新旋律的和弦，头也没抬。“什么大生意” “你看啊，”刘晓凑过来，手指点着纸上的logo，“飞跃运动鞋，国民老牌子了，想找你做代言人。还有这个，清润矿泉水，新崛起的，势头猛得很。开价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用力晃了晃。 凌云瞥了一眼那数字，确实挺唬人。足够他换套顶级设备，或者……他甩甩头，把那些念头赶出去。笔尖在五线谱上点了点，没吭声。 刘晓看他没反应，有点急：“凌哥，这可不是小数目！而且人家说了，就看中你正面、阳光、有担当的形象！多契合啊！” “形象”凌云终于停下笔，看向刘晓，“我什么形象唱了首《精忠报国》，就是爱国形象唱了首《孤勇者》，就是坚韧形象然后呢，穿着他们的鞋，喝着他们的水，这形象就立住了” 刘晓被问得一噎，张了张嘴：“也……也不是这么说。商业合作，互惠互利嘛。你看那些明星，谁不接几个代言” “他们是明星。”凌云声音不高，却带着分量，“我是文艺兵。我的舞台在哪儿，刘晓” 刘晓不说话了，抓了抓头发。创作间里只剩下空调轻微的嗡嗡声。 “回了吧。”凌云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回曲谱，“就说我现在任务重，专心准备晚会，没精力考虑商业合作。” 刘晓“啊”了一声，脸上写满可惜，但看凌云态度坚决，只好蔫头耷脑地拿起那沓纸：“行吧……我去回绝。” 人走到门口，凌云又补了一句：“以后这类事先筛一遍，别什么事都往这儿领。” 打发走刘晓，凌云试图继续工作，却发现心思有点飘。那串数字像个小钩子，时不时在他脑海里晃一下。说不心动是假的。穿越前，他为几千块的演出费奔波，现在唾手可得的财富就摆在面前。有了钱，能做很多事，改善生活，甚至…… 他用力掐了掐眉心。不行。这个口子不能开。 他想起张团长偶尔提起过，以前团里有些颇有才华的演员，就是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接了太多商演和代言，心思散了，业务荒了，最后泯然众人。更有甚者，接了不合适的产品，形象受损，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位置。 他现在站的这个位置，看似稳固，实则脚下就是钢丝。一边是部队的纪律和期望，一边是民间的喜爱和追捧，还有暗处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一步踏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他的根基，是那一首首从系统里拿出来，却能真切打动人的歌。是文工团这个平台，是张团长他们的信任，是台下那些战士灼热的目光，是苏圆圆她们纯粹的喜欢。这些东西，比任何代言费都金贵。 他得爱惜羽毛。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接下来的几天，通过各种明里暗里渠道递过来的商业合作意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除了运动鞋、矿泉水，还有服装、电子产品、甚至某个新开的楼盘。开价一个比一个夸张，条件一个比一个优厚。 有些是通过团里关系拐弯抹角打招呼的，有些是直接找到他以前的同学、朋友来说情的。连食堂打饭的阿姨，某天给他多舀了一勺红烧肉后，都悄悄问他有没有兴趣给自家亲戚开的饭店拍个广告。 凌云一律婉拒。态度客气，但毫无转圜余地。 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显然让某些人坐不住了。 这天下午，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凌云本来不想接，但那号码执着地响了一遍又一遍。他按下接听键。 “凌云老师吗您好您好！久仰大名！”电话那头是个热情得过分的男声，语速很快，“我是星耀娱乐的李星，负责艺人经纪。哎呀，听了您的《孤勇者》，惊为天人！我们公司非常看好您的发展前景……” 星耀娱乐。凌云眼皮跳了一下。这个名字他有点印象，是业内一家规模不小的民营娱乐公司，旗下有不少流量偶像。 “李总您好，有事请讲。”凌云语气平淡。 “凌老师快人快语！是这样，我们觉得您待在文工团，实在是有些……屈才了。”李星的声音带着蛊惑，“那边的条条框框太多，限制发展啊！来我们这儿，专业的团队为您服务，包装、宣传、商业开发，保证让您的影响力再上几个台阶！分成条件绝对优厚，比您在那儿拿死工资强百倍！” 凌云握着电话，没说话。窗外，一只鸟落在老樟树枝头，蹦跶了几下，又飞走了。 “凌老师您在听吗”李星追问。 “李总，”凌云开口，“谢谢贵公司抬爱。我在文工团很好，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 “别急着拒绝嘛！”李星提高了音量，“条件可以再谈！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是想发专辑开巡回演唱会我们都有最顶级的资源！或者您是对现在的分成不满意只要您点头，一切好商量！” “不是钱的问题。”凌云打断他，“我在部队，有我的任务。” “任务唱唱歌，下下连队”李星嗤笑一声，带着不易察觉的轻蔑，“凌云老师，您的才华应该让更多人看到！应该有更大的商业价值！待在那种地方，简直是浪费！” 这话像根针，轻轻扎了一下。凌云的眼神冷了下来。 “李总，人各有志。”他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疏离，“我的根就在这儿。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哎等等……”李星还想说什么。 凌云直接挂断了电话。听筒里传来忙音。他把手机扔在桌上，发出沉闷一响。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夕阳把房间染成橘红色。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院子里来往的穿着军装的身影。这里确实有框框条条，有任务，有纪律。但这里也有最纯粹的创作环境，有最坚实的后盾，有最不需要理由的信任。 商业价值他追求的，从来不是那个。 只是，这个李星，还有他背后所代表的资本力量，显然不会轻易罢休。他们看中的是他现在如日中天的影响力，是想把他当成一棵摇钱树。 拒绝了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手段可能也会层出不穷。 他想起之前隐约的预感。风雨，好像真的要来了。只是这第一阵风，带着浓浓的铜臭味。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带着夏末秋初特有的干燥草木气息。 得加快进度了。必须在更大的风浪袭来之前，在国家级的舞台上，真正站稳脚跟。用无可争议的作品和地位，筑起一道坚实的堤坝。 他回到书桌前，拿起笔。笔尖落在空白的五线谱上，这一次，异常坚定。 夜色渐浓，创作间的灯光又一次亮到了深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