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元墟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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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如同凝固的实体，包裹着废弃的检修通道。顾离背靠着冰冷的混凝土墙壁，呼吸平稳却深沉。源初之气近乎枯竭带来的空虚感，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他的经脉，每一次涌动都带来细微的刺痛。 白小小安静地守在他身侧，像一尊精致的银发人偶。她赤红的眼眸在黑暗中泛着微光，敏锐地感知着外界的任何异动。 顾离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那点混沌初火的摇曳。它需要燃料，需要“资粮”来稳定自身，来修复受损的根基。这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渴求，比伤口的疼痛更加难以忽视。他的感知在饥饿的驱使下变得异常敏锐，周围的一切——混凝土中的硅酸盐、空气中游离的辐射微尘、甚至身边白小小那冰冷躯壳下蕴含的深邃能量——都在他的意识中呈现出能量的本质。 他的目光掠过白小小，那纯净而庞大的能量对他有着本能的吸引力，但他心念微动，便将这丝悸动压下。元墟之道，在于掌控，而非被欲望支配。 “哥哥”白小小察觉到他一瞬间的气息波动，轻声询问，小手不自觉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顾离转过头，对上她那双在黑暗中格外明亮的赤瞳。那里面的担忧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让他心头一软。他伸手，轻轻揉了揉她银白色的发顶，动作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没事，”他的声音略显低沉，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只是在想，该怎么让我们都活下去。” 他闭上双眼，将感知如同蛛网般向通道深处蔓延。普通的物质能量过于稀薄，无法满足此刻的需求。他需要更“凝聚”的东西。 很快，他的感知锁定了一个源头——在通道尽头的废弃蓄水池旁，一簇散发着微弱磷光的暗蓝色苔藓。它的能量结构扭曲而怪异，透着非自然的阴冷活性，像是被某种高阶能量长期辐射后的畸变产物。这种异常再次印证了顾离的猜测：这个世界远比他看到的更不简单。 但此刻，它是唯一的选择。 顾离撑着墙壁站起身，伤势让他的动作比平时迟缓了些。白小小立刻跟着站起，伸手想要搀扶。 “我可以。”顾离对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浅笑，虽然有些勉强，却足够真诚。他不想让她太过担心。 他独自走向通道深处，步履沉稳。在那簇诡谲的苔藓前站定，顾离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不适和内心的警惕。他伸出手掌，源初之气在指尖流转，虽微弱却凝练。 “炼。” 他低喝一声，源初之气如无形的触须探出，精准地缠绕上那簇苔藓。阴寒刺骨的能量瞬间反扑，试图侵蚀他的经脉。顾离眉头紧蹙，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体内混沌初火骤然加速旋转，散发出不容抗拒的吞噬之力。 两股力量在他体内展开无声的较量。冰霜开始在他眉梢凝结，带来刺骨的寒意，但他的眼神始终清明而坚定。他想到了身后那个依赖着他的女孩，想到了那些视他们为蝼蚁、欲除之而后快的追兵。他不能倒在这里！ 元墟的霸道在此刻展露无遗——任你能量属性如何诡异，入了这混沌熔炉，便只能被分解、同化！ 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当最后一缕阴寒被炼化，那簇苔藓已化为灰烬。顾离缓缓收功，长长吐出一口带着寒气的浊气。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几分，伤势并未痊愈，甚至因为强行炼化这种危险能量而受到些许震荡，但体内那蚀骨的饥饿感已然平息，源初之气也恢复了一丝活力，如同干涸河床渗出的清泉，微弱却带来希望。 他感受着经脉中流淌的、带着阴冷属性的混沌之气，眼神复杂。这并非最佳选择，甚至是饮鸩止渴，但确是当下不得不走的一步。元墟之路，本就是掠夺万物以养自身，崎岖而孤独。 “哥哥！”白小小快步跑来，感受到他身上残留的寒意和那丝微弱却真实不虚的生机，眼中担忧稍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喜悦。她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哥哥好像好一点了。 顾离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欣喜，心中那因吞噬诡异能量而产生的些许阴霾也散去了些。他伸手，这次主动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 “嗯，暂时没事了。”他轻声说道，目光却投向通道外那片被遮蔽的天空，眼神变得锐利，“但我们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他需要稳定的环境，需要探寻更安全有效的“资粮”来源，需要尽快提升实力。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上，力量是唯一的通行证。为了守护身边这份纯粹的依赖，为了揭开笼罩他们的层层迷雾，他必须更快地成长，哪怕前路遍布荆棘。 元墟的抉择，便是吞噬与进化之路。而他顾离，为了珍视之人，已别无选择，亦无悔意。 通道内的空气似乎因为顾离成功炼化了那簇苔藓而微微流动起来，不再那么死寂。他盘膝坐下，仔细体会着体内那缕新生的、带着阴寒属性的源初之气。它如同一条冰冷的小蛇，在受损的经脉中谨慎地游走，所过之处，带来细微的刺痛，却也带来一丝修复的凉意。 “元墟”的包容性在此刻显现。无论能量属性如何，最终都被归于最本源的混沌，只是这炼化而来的能量，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原材料的“特性”。顾离若有所思，若是长期炼化这种阴寒属性的东西，是否会对他自身产生影响这让他对“资粮”的选择更加谨慎。 “哥哥，还冷吗”白小小挨着他坐下，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他的手臂上，似乎想用自己的方式驱散他身上的寒意。她不太明白顾离刚才做了什么，只知道他好像不那么“饿”了，这让她很开心。 顾离看着她这笨拙的关心举动，心中一暖，摇了摇头：“不冷了。”他顿了顿，看着她纯净的赤瞳，试探着问道：“小小，你刚才……是怎么做到让那些水汇聚起来的” 白小小歪着头，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然后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小小不知道……就是想给哥哥喝水，然后……它们就自己过来了。”她描述得极其简单，仿佛那精准的精神力操控如同呼吸般自然。 顾离心中暗叹。这绝非普通的异能，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刻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她力量的源头，恐怕远比那“异常体-07”的代号所代表的含义更加深邃。而她自己，却对此一无所知，这究竟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悲哀 他没有再追问，知道问不出更多。当务之急，是规划接下来的行动。 “小小，我们需要离开这个城市。”顾离沉声道，“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他们’这次损失了一支小队，下一次来的，只会更多、更强。” 白小小用力点头，没有任何异议：“哥哥去哪里，小小就去哪里。” 顾离看着她全然的信任，肩上的责任感又重了几分。他必须为她，也为自己，寻找到一条生路。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通道深处，感知着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微弱的阴寒能量残余。这能量虽然诡异，但其“凝聚”的程度，远超市面上他能接触到的任何东西。这废弃的工厂区，似乎因为某种原因，成为了这些“异常”能量的汇聚点。 “在离开之前，我们或许可以在这里再搜寻一下。”顾离做出了决定，“寻找更多类似的‘资粮’，至少要让我恢复到具备一定的自保能力。” 他不能永远依赖白小小的保护，也不能每次都靠炼化这种危险能量来饮鸩止渴。他需要积累，需要让源初之气壮大到足以支撑他进行更长距离的转移，甚至是应对一些突发状况。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顾离在白小小的护卫下，开始对这处地下管网进行细致的探索。他的感知被放大到极致，如同雷达般扫描着每一个角落。 过程并不顺利。大部分区域只有稀薄驳杂的能量，对他而言意义不大。他也遇到了几处能量反应稍强的地方，但要么属性过于狂暴难以驾驭，要么周围环境过于危险，比如一处充满了有毒化学物质泄漏的区域，让他不得不放弃。 就在顾离几乎要放弃，准备立刻离开时，他的感知在一处坍塌的管道交错点停了下来。 这里散落的金属碎片和扭曲的管道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类似铁锈的暗红色结晶。这些结晶散发着一种极其隐晦、却异常“沉重”的能量波动。不同于之前苔藓的阴寒，这种能量更偏向于“金”的锐利与坚固，带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沧桑感。 顾离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一块结晶。一股尖锐的、仿佛能刺穿灵魂的锋锐之意瞬间传来，让他指尖微微发麻。 “好精纯的金属性能量……”顾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种能量虽然同样难以炼化，但其属性相对中正，不像那阴寒能量般充满侵蚀性，若是能成功吸收，对强化肉身、稳固经脉大有裨益。 他不再犹豫，当即盘坐在此，示意白小小警戒四周。 “这次可能会有点久，小小，帮我守着。” “嗯！”白小小郑重地点头，赤红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像一只忠诚的护卫犬。 顾离凝神静气，调动起那缕恢复了些许的源初之气，缓缓包裹住一块较小的暗红色结晶。 “炼！” 意念一动，源初之气如同磨盘般开始碾压。那结晶异常坚固，能量凝练程度远超之前的苔藓。炼化的过程缓慢而艰难，如同水滴石穿。尖锐的金属性能量一丝丝地被剥离出来，融入源初之气，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经脉被逐渐拓宽、强化的坚实感。 时间一点点流逝。顾离的额头再次布满汗珠，身体微微颤抖，但他紧守心神，全力运转“元墟”法门。混沌初火稳定地燃烧着，将那一丝丝锋锐之气不断熔炼、提纯，化为最本源的混沌之气，滋养着自身。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块结晶彻底化为齑粉时，顾离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气息中似乎都带上了一丝金属的锐利。 他感受着体内明显壮大了几分的源初之气，以及经脉传来的、那种久违的充盈与韧性，心中稍定。虽然距离完全恢复还差得远，但至少，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能任人宰割、连逃跑都费力的重伤员了。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关节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一股微弱的力量感重新在四肢百骸流淌。 “哥哥，好了吗”白小小立刻凑过来，仰着小脸问道。 “嗯，好多了。”顾离对她笑了笑，这次的笑容轻松了不少。他看向通道另一端，那里隐约透来外界微弱的光线。 “我们该出发了。”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去找一个……真正属于我们的容身之处。” 他牵起白小小的手，两人一同向着光线的方向走去。黑暗的通道在他们身后延伸，仿佛象征着过去逃亡的岁月。而前方，虽然依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但顾离的心中，已经燃起了名为“希望”与“力量”的火种。 元墟之路，始于微末，行于掠夺，成于混沌。而他，顾离，将带着这份力量，和他必须守护的人，在这看似牢笼的世界里，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未来的挑战只会更多，但他已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