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尴尬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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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领域重新没入无垠虚空，朝着“观测”令牌中下一个较为清晰的节点坐标平稳航行。领域内部自成天地，灰蒙蒙的混沌之气流转不息，隔绝了外界的冰冷与死寂，也带来了相对稳定的环境。 顾离盘坐在领域中央，双眸微阖，似在调息，又似在以混沌神识推演前路。与秩序仙君投影的间接交锋、时间长河的冒险、以及为琦玉友人重塑存在的消耗，即便对他而言也并非毫无负担。他的气息比往常更加内敛深沉，周身隐隐有混沌道纹明灭，仿佛在消化、整合这一路上的收获与感悟。 白小小挨着他坐在旁边，没有像往常一样假寐或好奇张望外界。她一双赤瞳眨也不眨地落在顾离侧脸上，目光专注得仿佛要将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刻进心里。看着他微微苍白的脸色和闭合的眼睑下可能存在的疲惫，她抿了抿唇，小心地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摸出几颗灵光氤氲、香气扑鼻的朱红色果子——这是离开蓝星前，顾离特意为她搜罗、用混沌之气滋养过的“赤霞朱果”，对温养神魂、补充元气有奇效，在外界已堪称绝世仙珍。 她拿起一颗，仔细地用小手擦了擦其实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凑到顾离唇边，声音软糯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哥哥，张嘴。” 顾离没有睁眼，但嘴角却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顺从地微微张口。白小小小心地将果子喂进他嘴里，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唇瓣，带来一点微凉的触感。 顾离慢慢咀嚼着果子，甘甜的汁液与温润的灵力化开，滋养着有些损耗的心神。他忽然伸手，准确无误地握住了白小小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将她微凉的小手完全包覆在自己温热宽厚的掌心。 “我没事，小小。”他低声说，依旧闭着眼，拇指却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才怪。”白小小小声嘟囔，任由他握着手，另一只手又拿起一颗果子，这次不是喂他，而是自己咬了一小口，然后很自然地将剩下大半颗递到他嘴边，“这个甜，哥哥也吃。” 顾离这才睁开眼，眸底深邃的混沌之色中漾开一丝真实的柔和暖意。他看了看那带着她小巧牙印的果子，没有犹豫，低头就着她的手吃了。两人的距离因为这番动作拉得极近，呼吸几乎交融。 “嗯，很甜。”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银眸，意有所指。 白小小的脸颊微微泛起一层极淡的粉色，赤瞳却亮晶晶的，不但没躲，反而更凑近了些，几乎把下巴搁在了他肩上，吐气如兰：“哥哥喜欢就好。小小最喜欢哥哥了，所以要看着哥哥好好的。”她说这话的语气理所当然，带着一种孩童般的直白和全心全意的依赖，仿佛在陈述宇宙中最基本的真理。 顾离的心仿佛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了一下，泛起阵阵悸动的暖流。他松开她的手，转而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下颌轻轻抵在她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银发上，低低“嗯”了一声，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全然的接纳与珍视。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偶尔白小小会拿起灵果或别的什么小零嘴，自己吃一口，再喂顾离一口，或者顾离会低声跟她说两句关于航线或接下来可能遇到情况的推测，她则认真听着，时不时发表一点自己的感知。他们的互动自然亲密到了极致，仿佛自成一方世界，将领域内其他所有人都隔绝在外，眼里只有彼此的存在。 李清风早就识趣地眼观鼻鼻观心，挪到领域最边缘去“研究”虚空景色了，只是微微发红的耳根暴露了他并非全然平静。 苏沐雨起初还有些好奇和羡慕地偷偷看了两眼，随即被那旁若无人的亲昵氛围闹了个大红脸，连忙低下头，假装全神贯注地研读手中的《星神鉴》，可书页上的星辰符文似乎都在跳跃旋转，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心跳莫名有些快。 琦玉盘腿坐在不远处，正拿着一包从蓝星带来的（超市打折时囤的）薯片，咔嚓咔嚓地吃着。他看着顾离和白小小的互动，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很自然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般小声嘀咕了一句：“感情真好。”然后就继续专注于他的薯片了，似乎觉得这情景和薯片味道一样，属于“还不错”，但没什么特别需要关注的范畴。 反应最大的是无名。 这位行事不羁的仙王本来正歪在一旁，手指凌空虚划，似乎在推演着什么功法变化，偶尔瞥一眼琦玉，眼神探究。当顾离和白小小开始旁若无人地“你一口我一口”时，他起初只是挑了挑眉，觉得无趣。但随着白小小说出那句“最喜欢哥哥”，以及两人之间那种几乎要溢出来的、甜腻又浑然天成的亲密氛围越来越浓，无名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微妙。 他先是嘴角抽了抽，然后翻了个白眼，最后干脆别过头去，一副“没眼看”的表情。然而，那无处不在的甜蜜气息和低声软语仿佛具有穿透性，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独自站在聚光灯下般尴尬。 他的目光在领域内逡巡，掠过假装看风景的李清风（背影写满了“非礼勿视”），掠过咔嚓咔嚓吃薯片、完全不受影响的琦玉（画风过于清奇），最终，落在了不远处那个低着头、耳根通红、假装认真看书却连书拿倒了都没发现的苏沐雨身上。 无名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般的光芒，似乎找到了转移注意力和化解自身尴尬的完美目标。他身形一晃，如一抹幻影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苏沐雨身旁。 “苏家小丫头，”他忽然开口，声音清越，带着惯有的那点玩世不恭，“你这《星神鉴》……拿反了。” “啊！”苏沐雨吓得手一抖，差点把传承古卷扔出去，慌忙把书转正，脸颊瞬间红透，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结结巴巴道：“前、前辈……我、我在参悟一种……一种倒映星辰的秘法……” “哦倒映星辰”无名饶有兴致地凑近了些，玄袍几乎要碰到苏沐雨的衣袖，他身上那种独特的、混合着混沌与万千道韵的清淡气息侵入苏沐雨的感知，“说说看，怎么个倒映法是像水镜映月，还是如心湖投影亦或是……”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调侃，“神魂为引，牵星入梦” 苏沐雨被他问得脑子一片空白，什么水镜心湖神魂牵星，她刚才根本就是在走神！感受到无名近在咫尺的气息和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深邃目光，她心跳如擂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声音细若蚊蚋：“晚辈……晚辈愚钝，尚未参透……” “愚钝”无名轻笑一声，非但没有退开，反而更自然地在她旁边席地坐下，支着下巴看着她，“我看未必。能在先祖传承与那场仙君投影余波下稳住心神，甚至有所精进，你的心性资质都不差。就是……”他目光扫过她依旧泛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容易为外物所扰，定力还需磨练。” 苏沐雨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低声道：“前辈教训的是……” “教训”无名摇摇头，忽然伸手，指尖隔空一点苏沐雨手中的《星神鉴》。一点微不可察的混沌光晕没入古卷，书页上原本有些晦涩的几处星辰符文忽然流转起来，散发出比之前清晰数倍的道韵。“这叫指点。看，这里，‘星辉聚散，唯心所引’，关键不在‘聚散’的表象，而在‘唯心’二字。你的星辰源核已然认主，何不尝试以心核为引，直接共鸣星辉本质总照着书本死记硬背，何时能得真意” 苏沐雨一怔，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指引，尝试引动体内星辰源核，以心神去感应书页上流转的道韵。果然，之前卡住的几个关窍隐隐有松动的迹象！她一时忘了尴尬，惊喜地抬头看向无名：“前辈，这……” 无名却已收回了手指，目光飘向远处依旧依偎着的顾离二人，又迅速收回，脸上露出一丝“果然还是这边清净”的表情，继续对苏沐雨道：“星辰之道，浩瀚亦需灵动。你之前太过紧绷，失了苏家星辰大道本该有的那份‘疏阔’与‘自在’。就像那边两位……”他用下巴不着痕迹地指了指顾离和白小小的方向，语气微妙，“咳，我的意思是，修行有时也需张弛有度，心念通达，方得长久。” 苏沐雨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正好看到白小小笑嘻嘻地把一颗剥好的、灵气四溢的莹白果肉塞进顾离嘴里，然后得逞般靠在他肩上蹭了蹭。她脸又是一热，连忙收回视线，心中却因无名刚才的指点而泛起波澜，似乎……有几分道理 无名见她神色变幻，知道自己的“干扰战术”奏效，成功分散了注意力（包括他自己的），心情莫名愉悦了几分。他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起苏沐雨关于苏家传承的一些细节，问的问题时而刁钻时而基础，夹杂着一些他自己对星辰法则的奇诡见解，弄得苏沐雨时而深思，时而愕然，时而脸红耳赤地反驳几句（虽然声音很小），倒也渐渐忘记了最初的窘迫，沉浸在某种奇特的论道氛围中，只是心跳始终比平时快些。 领域中央，顾离和白小小对这边发生的小插曲似乎浑然未觉。 白小小吃完了最后一颗灵果，心满意足地舔了舔指尖，然后像只慵懒的猫儿一样，整个身子缩进顾离怀里，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声音带着吃饱后的微醺倦意：“哥哥，下一个地方远吗” “根据令牌指引，还需航行一段时日。”顾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她柔顺的银发，“那是一个相对稳定的‘观测者网络节点’，或许能接触到更核心的信息。” “哦……”白小小含糊应着，赤瞳半阖，“有哥哥在，去哪儿都一样。” 顾离低头，在她发顶轻轻落下一吻，低声道：“睡吧，到了叫你。” “嗯……”白小小含糊地应了一声，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竟真的在他怀中安心睡去。 顾离保持着姿势不动，抬眸望向领域外飞速倒退的虚无星空，眼神深邃平静。怀中是他失而复得、愿以一切守护的珍宝，前路是迷雾重重但必须面对的危机与谜团。无名与苏沐雨的低声交谈、琦玉规律的咀嚼声、李清风刻意放轻的呼吸……都成了这片静谧中微不足道的背景音。 他的混沌之道，包容万物，衍化万象。而这怀中真实的温暖与重量，或许，正是他这条孤绝道路上，最坚定也最珍贵的“锚点”。 航程继续，在无尽的虚空中，这一点承载着复杂人际与微妙情感的混沌领域，坚定不移地驶向未知的下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