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元墟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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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个冰凉的吻，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了顾离的感知里。 不仅仅是唇瓣上那短暂却挥之不去的柔软触感和冷香，更重要的是一种……内在的涟漪。当白小小的唇贴上他的瞬间，顾离仿佛感觉到自己身体深处，某个沉睡已久、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像一颗石子投入古井，激起了微不可察却真实存在的波纹。 接下来的两天，顾离变得异常沉默。他不再仅仅思考生存和逃亡，白小小那非人的力量和她全然的依赖，像两面镜子，映照出世界的诡异与他自身的无力。他不想，也不能再被动下去。 那个吻带来的内在触动，成了一个引子。他开始反复回忆、品味那种感觉——不是情感上的，而是身体感知层面的。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直觉告诉他，那里藏着什么东西，某种……可能性。 他观察白小小，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全部的感觉去“感受”。他感受她靠近时空气中那丝微妙的凝滞，感受她情绪波动时周遭温度的隐约变化，甚至感受她指尖偶尔泄露出的、那绝非物理层面的微弱暖流。 这一切破碎的、超常的感官信息，在他脑中碰撞、重组。他就像一个站在空白画布前的画家，没有师承，没有范本，只能凭借着自己对色彩和线条天生的敏锐，去捕捉、去理解、去创造。 他发现自己有一种天赋，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对能量和规则本质的直觉。这种直觉让他从白小小散逸的碎片信息中，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迥异于现有科学认知的图景——这个世界，存在一种更深层的、流动的“基底” “小小，”傍晚时分，顾离看着依偎在他身边的白小小，眼神前所未有的专注，“我需要你帮我” 白小小立刻坐直，赤红的眼眸闪烁着被需要的光亮：“小小帮哥哥！” “像之前那样，”顾离伸出手，掌心向上，目光沉静，“让我再感受一次，你留在我身体里的那种……‘感觉’。” 白小小没有犹豫，冰凉纤细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的掌心。 熟悉又陌生的暖流再次涌入。 这一次，顾离摒弃了所有杂念，将全部意识沉入体内，紧紧追随着那丝感觉。他不再试图“看”，而是纯粹地去“感受”。感受那暖流如同导航线，在他一片混沌、死寂的内在黑暗中穿行。 那黑暗并非空无，更像是一种沉睡的、粘稠的、蕴含着未知可能性的“土壤”。白小小的力量如同外来的火种，在这片土壤上艰难地燃烧，照亮了极小的范围，也微微“松动”了周围的沉寂。 顾离捕捉着这“松动”的瞬间。他用自己的意志，不是去模仿那外来的火种，而是去尝试唤醒这片沉睡“土壤”本身！ 他回忆着那个吻带来的内在涟漪，将那种被触动的感觉无限放大，将自己的全部心神、全部生命力，都凝聚成一股纯粹的“意”，如同犁铧，狠狠耕向那片粘稠的黑暗！ 艰难！无比的艰难！ 他的意志如同陷入万年冻土，每前进一分都带来精神上的撕裂感。汗水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额头青筋暴起，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白小小紧张得屏住呼吸，赤红的眼睛里满是心疼，但她咬紧嘴唇，稳定地维持着那丝引导的暖流，如同暴风雨中指引归航的微弱灯塔。 就在顾离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那无尽的沉重和黑暗吞噬、彻底涣散的刹那—— “嗡……” 一声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响彻在他生命本源深处的、极其微弱的嗡鸣，陡然响起！ 在他意志耕耘的最深处，那片绝对的死寂黑暗中，一点微尘般的光，毫无征兆地亮起！ 那不是外来的光，而是源自他自身内部的、一种本源的、混沌的初火被点燃了！ 与此同时，他清晰的“感觉”到，周身所处的空间，那无处不在、仿佛铁板一块的坚固“现实”，随着他体内这初火的点燃，竟然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玻璃将裂未裂时的“松动”！ 一丝苍茫、古老、仿佛来自时间源头的微弱气息，透过这“松动”的缝隙，渗了进来，自然而然地被那点初火吸引、吞噬。 这气息无法形容其属性，非冷非热，非生非死，它仿佛是一切形态能量的最初母体，是万物诞生前的原始汤。它融入初火的瞬间，顾离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和“连接感”。仿佛他这具身体，第一次真正与这个世界的某种底层规则建立了联系。 他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深处似乎有混沌的星璇一闪而过。他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如纸，浑身虚脱，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的，是破开迷雾、见证新大陆般的狂喜与坚定。 他成功了！ 凭借那个吻带来的微妙触动，凭借他对白小小力量的敏锐感受，更凭借他自身那种匪夷所思的、直指本源的天赋直觉，他硬生生在自己这片被视为“绝地”的身体里，点燃了第一缕火苗，撬动了这个坚固世界的规则壁垒，引来了第一丝……“源初之气”！ “哥哥！”白小小扑过来，冰凉的小手慌乱地擦着他额头的汗。 顾离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尽管虚弱，笑容却无比真切和明亮。 “我找到了……”他的声音沙哑却充满力量，带着开创者的笃定，“一条……属于我的路。” 他看着她赤红的眼眸，清晰地宣告： “我称它为——‘元墟’。” 没错，顾离创造了一条修仙体系！ 当顾离真正开始尝试构建他的“元墟”体系时，他才隐约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做的事情，究竟有多么的惊世骇俗，多么的……逆天。 这并非是他突然获得了什么传承记忆，而是源于一种对比后的本能认知。就像一个从未接触过数学的野人，偶然间在沙地上划出了“1+1=2”，他或许并不清楚这公式在数学大厦中的基石地位，却能本能地感觉到，这简单的划痕，与他平日里记录猎物的刻痕，有着本质的不同。 顾离的“感觉”，就源于白小小。 白小小动用力量时，哪怕再细微，也会在他那被初步点燃的“元墟”感知中，留下痕迹。那些痕迹杂乱、破碎，却蕴含着某种极其古老、极其复杂、仿佛经过亿万年沉淀与优化的“规则”韵味。那是一种浑然天成、自成循环的体系感，像是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每一个细节都恰到好处，蕴含着深不可测的智慧。 顾离无法理解那些痕迹的具体含义，但他能“感觉”到其中的精妙、复杂与……“完成度”。那绝非一蹴而就的产物，更像是无数代智慧、无数种可能性在时间长河中碰撞、筛选、优化后的终极结晶之一。 反观他自己。 他的“元墟”，起点是什么是一个吻带来的微妙触动，是白小小残留在体内的一丝异种能量作为引子，是他凭借自身那种近乎野蛮的、直指本源的直觉，硬生生在自身死寂的“土壤”里，犁开的一道缝隙，点燃的一星混沌之火。 没有功法口诀，没有周天运行图，没有经脉穴窍理论，没有境界划分……什么都没有！ 他就像一个站在荒芜星球上的原始人，抬头仰望星空，然后决定凭一己之力，从钻木取火开始，一路攀爬至星际航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最原始、最笨拙、也最疯狂的……摸索。 修仙体系的创造有多难 那绝非一人一代之功。它需要先贤大能，首先“感知”到天地间某种未知的能量（如灵气）；需要无数天才，前赴后继地尝试引气入体，其中不知多少爆体而亡或走火入魔，才可能总结出最初级、最粗糙的导引法门；需要建立一套能够自洽的、描述能量运行与转化的理论体系（如阴阳五行、经络学说）；需要界定修行的层次（炼气、筑基、金丹……），每一个大境界的突破，都意味着对能量和规则认知的质变，其间的关卡、瓶颈、心魔，无不是用尸山血海铺就的经验；还需要开发出运用能量的技巧（法术、神通）、辅助修行的外物（丹药、法宝）…… 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精密且环环相扣的超级系统工程。是无数天才的灵感火花，无数次的试错与牺牲，跨越漫长时间长河，才最终堆砌而成的文明瑰宝。 每一个流传下来的成熟修炼体系，其背后，都站着无数个熠熠生辉的名字，以及更多湮没于历史尘埃中的失败者。 而顾离呢 他只有一个人。 他只有一个引子——白小小。 他只有一种工具——他那恐怖到无法理解的直觉天赋。 他的环境——是一个被判定为“绝灵”、规则坚固如铁桶的囚笼。 他走的，是一条彻头彻尾的“无中生有”之路！ 他的“元墟”，不依赖任何外部预设的、现成的能量（如灵气）。他的核心是“炼化”，是将外界万物（包括但不限于物质、能量，甚至可能包括规则碎片）强行掠夺过来，以自身为熔炉，返本归元，炼化成最原始的、那丝被他称为“源初之气”的混沌能量。 这本质上是在挑战和篡改这个宇宙的基础规则！是在一个不允许修仙的牢笼里，硬生生撕开一条口子，自己定义能量的来源和形式！ 其难度，比在一个没有氧气的星球上，凭空创造出一条依赖氧气的呼吸体系，还要高出亿万倍！ 因为后者至少知道目标（氧气），而顾离，连“灵气”这种目标都没有。他的目标，是他自己“感觉”到的，那万物归一的“源初”！ 此刻，在废弃仓库的角落里，顾离正进行着一次极其危险的尝试。他面前放着一块捡来的、普通的鹅卵石。他试图用刚刚凝聚的那一丝微弱的“源初之气”为引，用自己的意志驱动“元墟”的初步概念，去“炼化”这块石头。 这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用一丝微弱的气息，去炼化坚硬的实物 但在顾离的感知中，那块石头并非铁板一块。在“元墟”的视角下，它是由无数微小的粒子、以及维系这些粒子的某种“力”构成的集合体。他要做的，不是用力量去摧毁它，而是用自身那丝带有“同化”和“归元”属性的源初之气，像万能溶剂一样，去瓦解其内部的结构，破坏那些“力”，将其还原成最基本的能量粒子，然后吞噬。 过程缓慢得令人发指，且极其不稳定。他的额头不断渗出冷汗，身体因为精神的高度集中和能量的剧烈消耗而微微颤抖。那丝源初之气如同风中残烛，在鹅卵石坚固的结构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白小小紧张地守在旁边，赤红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和那块石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她能感觉到顾离正在做一件非常困难、也非常危险的事情，那能量的微弱波动让她本能地感到不安。 突然，顾离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煞白。他感知中，那丝源初之气在冲击石头内部某个顽固的节点时，险些被反震得溃散！那看似普通的石头，其内部构造在微观层面也蕴含着宇宙的基本法则之力，坚固无比。 千钧一发之际，顾离脑海中灵光一闪，没有强行冲击，而是引导那丝气息，如同最细微的水流，沿着石头内部极其微小的、天然存在的缝隙和脆弱点渗透、侵蚀。他放弃了正面瓦解，转而寻找规则的“缝隙”。 这是一种战斗本能的转移，从力量的对抗，转向了对规则理解的运用。尽管他现在对规则的理解还近乎于零，但这种思路的转变，本身就代表着他天赋的可怕。 “嗤……”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不可闻的异响。 在顾离和白小小的注视下，那块坚硬的鹅卵石表面，以那丝源初之气渗透的点为中心，出现了一个针尖大小的、仿佛被无形之力“抹除”掉的凹陷！凹陷周围的石头材质，变得如同经历了亿万年风化般酥脆，然后化作一撮极细微的、没有任何属性的灰色粉尘，飘散开来。 而顾离的那丝源初之气，在完成这微不足道的“炼化”后，虽然消耗巨大，变得愈发微弱，但其核心本质却似乎……凝练了那么一丝丝，并且带回了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不虚的、属于“土石”本质的苍茫气息，融入了顾离体内那点混沌初火之中。 顾离长长地吁出了一口带着铁锈味的浊气，整个人几乎虚脱，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他成功了！ 虽然只是炼化了一粒尘埃都不到的石头，但这证明了“元墟”之路的可行性！证明了在这个绝灵之地，他确实可以凭借自身，从万物中掠夺、炼化出能量！ 这微不足道的一步，若被那些在成熟修仙体系中，按部就班修炼的大能知晓，足以引起惊天动地的震撼！这无异于在宣告，能量守恒定律在他面前并非绝对，他能够从最普通的物质中，提取出驱动超凡的根源之力！ 这不是修炼，这是……创世！ 顾离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灰暗的天空，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阻隔，看到了那束缚着这片天地的、无形的囚笼壁垒。 他的路，才刚刚开始，布满荆棘，随时可能夭折。 但他已经用这逆天而行、无中生有的第一步，证明了一件事—— 所谓绝境，不过是庸人的牢笼。对于真正的逆天者而言，牢笼本身，亦是可以吞噬炼化的……资粮。 他，顾离，就是这个囚笼里，悄然诞生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逆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