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缁衣之疑·灵植反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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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缁衣之疑灵植反馈 悬巢城东南，有一片被澹澹青霭笼罩的园圃，其内灵气氤氲，异彩纷呈。这便是由缁衣氏亲自掌管，集华胥国诸多心力培育的“灵植园”。园中不仅种植着供给修士修炼、疗伤所需的各类灵草宝药，更有一批对天地灵机变化极为敏感的珍稀植株，被视为观测自然韵律的“活体圭臬”。 这一日，天光微熹，朝露未曦。 缁衣氏如往常一般，着一身素雅的青灰色麻布长裙，裙摆以柔丝草绣着简单的云纹，墨发用一根木簪松松绾起，缓步行走于阡陌之间。她面容温婉，眉宇间却自带一股历经风霜磨砺出的坚韧，眼眸清澈，此刻正细细扫过圃中每一株灵植的生长状况。其周身气息圆融内敛，赫然已是大罗金仙之境，只是不显山露水，宛如静水深流。 行至园圃核心区域，一片由暖玉砌成的独立苗床旁，她停下了脚步。苗床之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自行流转的聚灵水雾，其间生长着七株形态奇特的兰花。其叶片狭长，呈深蓝色，叶脉之中仿佛有点点星辉流淌，尤其是在夜间，会自然散发出清冷柔和的微光，故得名“星辉兰”。此兰非是修炼必需之物，但其生长状态，尤其是叶脉中星辉的亮度与流转速度，被格物院列为监测区域灵机浓度与纯净度的“乙上”级生物指标。 缁衣氏俯下身，伸出因常年处理各类纤维、药材而略显粗糙但依旧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其中一株星辉兰的叶片。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秀眉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光泽…似比月前暗澹了一分”她低声自语，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不确定。这变化极其细微，若非她日日照料，心神与之相连，几乎无法察觉。 她凝神细观，只见那原本应如星河般璀璨流动的叶脉光泽，此刻竟显得有些迟滞，光芒也微弱了些许，仿佛蒙上了一层极薄的尘埃。她又仔细检查了其他六株，情况大同小异，虽程度略有不同，但“生机流转滞涩”之感却是共通的。 （《百草经注》有云：‘灵植通玄，感天应地。其荣枯盛衰，非独系于水土，亦关乎灵机之盈虚、清浊。’ 莫非……） 一丝疑虑在她心中升起。她首先排除了照料不当的因素。水土皆是灵植园最优配置，聚灵阵法运转正常，并无外力侵扰痕迹。她站起身，目光扫过苗床旁边记录生长数据的玉碑。上面以刻度清晰地显示着近一年来，这片区域的平均灵机浓度维持在一个极其稳定的高位，并无明显波动。 “灵机浓度未变，为何星辉兰却显萎靡之象”缁衣氏心中困惑更深。她沉吟片刻，移步走向园中其他几处种植着高敏感度灵植的区域。 “月华藤”，其藤蔓每日吸纳月华之力，叶片背面会凝结出露珠般的月华精粹。她发现，近几日凝结出的精粹，似乎比往常小了半圈，内蕴的灵光也弱了少许。 “地脉灵芝”，生于一小截模拟地脉的灵玉之上，伞盖色泽本该是饱满的赤金色，如今边缘处却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灰白。 一圈巡视下来，缁衣氏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发现，并非所有灵植都出现了异常，那些对灵机要求不高、生命力顽强的普通灵草，依旧长势良好。但所有被格物院列为“监测样本”的、对灵机浓度或品质变化敏感的三等以上灵植，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一些不正常的迹象——生长速度的微不可查的减缓，或是本身特异灵光的略微暗澹。 这绝非偶然！ 她立刻返回位于灵植园一角的理事精舍。舍内陈设简朴，除必要的桌椅外，便是满墙的玉简书架，分门别类存放着各类灵植的图谱、习性记录、栽培要点以及历年的生长数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千百种草木清香的独特气息。 缁衣氏于书桉前坐下，铺开一张空白的兽皮卷，取过一支以“通灵鹤”羽管制成的符笔，蘸了少许以朱砂混合灵植汁液特制的墨，开始书写报告。她的字迹清秀工整，带着一种女性特有的细腻。 “敬呈格物院昊师及诸位长老：” “近月以来，卑职缁衣氏于所辖灵植园内，察得三等以上敏感灵植，如星辉兰、月华藤、地脉灵芝等凡二十七种，共三百六十余株，普遍存在生机流转滞涩、灵光微暗之象。其表征如下……” 她详细描述了每一种灵植所观察到的细微变化，并附上了自己排除了水土、照料、病虫害等常规因素的分析。 “……然，园内常规灵机监测法阵所示浓度，并无显着变化。卑职愚见，此象非同寻常，或非园内局部之因。灵植通灵，其所感所知，或非常规法器所能尽测。此等异状，是否预示外界灵机有吾等尚未察知之变亦或灵机本身，其‘质’有异，而‘量’未减恳请院部重视，详加探查。” 写至此处，她笔锋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昊师近年来愈发深居简出，眉宇间时常萦绕的那一抹凝重。她虽不知晓“寰宇鉴”与“宇宙哀鸣”之事，但凭借女性敏锐的直觉以及与昊师长久共事形成的默契，她隐隐感到，昊师所忧虑的，或许正是某种更深层次、关乎根本的危机。 （昊师曾言，格物之道，在于见微知着。今日这灵植之微末变化，是否会是他所忧虑之‘着’的先兆） 她不再犹豫，在报告末尾郑重署上自己的名讳与日期，随即取出一枚专用的加密通讯玉符，将兽皮卷上的内容以神念烙印其上。玉符光华一闪，化作一道细微的流光，悄无声息地没入虚空，直向格物院核心区域飞去。 做完这一切，缁衣氏并未感到轻松，反而心情更加沉重。她走出精舍，再次来到那片星辉兰前。晨曦已彻底驱散薄雾，金色的阳光洒在园中，万物似乎都沐浴在生机勃勃的光辉里。然而，在她眼中，那几株星辉兰叶脉中略显暗澹的星辉，却像是一点点侵蚀这繁华盛景的阴影。 她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缕温和的木属性生命元气，缓缓渡入那株状态最差的星辉兰体内。兰花微微摇曳，似乎舒适了一些，叶脉光泽也略略亮了一丝，但那种根植于本源的“滞涩”感，并未真正消除。 （若灵机真出了问题，我辈修士，乃至这煌煌人族文明，又将依何而立） 缁衣氏独立圃中，青衫微拂，望着这片倾注了她无数心血、象征着人族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园圃，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忧虑。这来自生灵最本源的反馈，比任何冰冷的监测数据，都更让她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她这份带着泥土与草木清香的报告，即将成为投向昊那浩瀚推演中的又一记重锤，共同敲响那关乎文明存续的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