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新芽与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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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胜的余晖尚未散尽，黑山营已如同一台修复中的精密器械，在满目疮痍中迸发出更甚以往的活力。缴获的兵甲堆积如山，破损的墙体被迅速加固，甚至比战前更加高大坚固。空气中弥漫的不再仅仅是血腥，更添了铁匠铺的烟火气、新伐木料的清香，以及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 李铮站在重新修葺的墙头上，体内新增的十五年功力与《基础战阵指挥》的知识缓缓交融。他俯瞰着营地，【战场洞察】的能力让他对这片土地的感知愈发清晰。他能“听”到训练场上新兵略显生疏却充满干劲的呼喝，能“看”到后勤区域妇孺们缝补浆洗的忙碌，甚至能隐约感受到那源自乌木祭司小屋、与圣杖隐隐共鸣的、奇异而微弱的能量波动。 人口已逾千五，能战之兵接近八百。黑山营，不再是那个蜷缩在山坳里苟延残喘的死囚营，而是一股真正不容小觑的力量。 “头领，按您的吩咐，新的编练方案已经拟定。”陈老兵捧着一卷粗糙的麻纸走来，上面用炭笔画满了符号和数字，“锐士、山岳、守备三营框架不变，但增设‘教导队’，由各营老卒轮值，专司新兵操典与战技传授。另设‘匠作营’，统辖所有铁匠、木匠、皮匠，专司军械打造与维护。” 李铮接过看了看，点了点头。这套架构粗糙，却契合现状，能将有限的人力最大化利用。“就按此执行。另外，从此次缴获中，拨出部分铁料和布匹，优先保障匠作营和妇孺所需。” “明白。”陈老兵应下，迟疑片刻，又道，“头领，如今人口渐多，光是狩猎和采集，已难以为继。营内存粮虽丰，但坐吃山空……南面的贸易路线，是否该重启了还有，是不是该派人，去更南边……探探风声” 重启贸易，探听风声。这意味着要与外界，尤其是与刚刚被击溃的朝廷势力范围内进行接触，风险不言而喻。 李铮沉吟片刻：“贸易可以重启，但规模要小，人选要精，由石老负责，派可靠的老兄弟带队，以山民部落的名义进行，暂时不要打出黑山营的旗号。至于探听风声……” 他目光微凝：“让孙瘸子挑几个最机灵的，扮作流民，往南边几个大镇走走，重点打听朝廷对我们此战的态度，以及……蛮族那边的动静。” “是！”陈老兵领命而去。 处理完庶务，李铮走向营地中央那片被平整出来的空地。这里如今成了乌木祭司的“道场”。一座更加规整的石砌祭坛已然成型，乌木正站在坛上，手持圣杖，对着一群盘膝而坐、既有蛮族降兵也有山民新丁的信众，讲述着经过李铮“改良”后的教义——将狼神的威严与黑山营的守护、将个人的救赎与集体的存亡紧密捆绑。 李铮没有打扰，只是远远看着。他能感觉到，乌木的精神力似乎在与圣杖的交互中缓慢增长，但其眼神深处，那抹源自圣杖的、不易察觉的混乱与偏执，也似乎更浓了一分。这柄双刃剑，用得越好，反噬的风险也越大。 就在这时，张狂和石虎联袂而来，两人脸上都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头领！兄弟们休整得差不多了，兵器也磨利了！是不是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张狂搓着手，“北面那些零散的蛮子部落，还有西边那几个不服管束的山寨，正好拿来练手，也能补充些人口和物资！” 扩张的欲望，在胜利后自然而然地滋生。 李铮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石虎：“你怎么看” 石虎沉稳些，道：“头领，咱们现在声势正盛，周边的小势力确实该梳理一遍。但动作不宜过大，以免过早引来朝廷和蛮族的再次重点关注。我以为，可以小股精锐出击，以慑服、收编为主，剿灭为辅。” 李铮赞许地点点头。张狂勇猛，石虎缜密，正是互补。 “就依石虎之言。”李铮做出决断，“张狂，你带锐士营一部，石虎，你带山岳营一部，各领两百人，分别向北、向西扫荡。记住，我们的目的是立威和壮大，不是结仇。能收编则收编，负隅顽抗者，雷霆剿灭！但有掳掠妇孺、滥杀无辜者，军法处置！” “是！”两人肃然领命。 目送两人离去，李铮深吸一口气。扩张是必然，但必须在可控范围内。他现在更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将黑山营这盘散沙，真正凝聚成一块坚硬的磐石。 他回到议事木屋，摊开孙瘸子绘制的、范围更广的地图。目光 beyond 黑山，投向了更广阔的北疆。朝廷、蛮族、各方边军、大小部落……这片土地上的势力犬牙交错。黑山营的崛起，打破了原有的平衡，也必将引来更复杂的局面。 “抚”策失败，强攻受挫，朝廷接下来会如何应对蛮族内部关于圣杖和兀术之死的纷争，结果又会如何还有那些坐观成败的边军将领，他们的态度是否会改变 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盘旋。他感觉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下一步的走向，将决定黑山营是成为昙花一现的流寇，还是真正能在这北疆格局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势力。 几天后，派往南方的哨探带回了第一批消息。 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 朝廷内部对于如何处置黑山营争议极大。主剿派声音依旧高昂，但主抚派也开始提出不同意见，认为黑山营战力强悍，熟悉蛮族，或可“以贼制贼”。而边境一线的几位实权将领，态度暧昧，似乎都在观望。 更让李铮注意的是另一条信息——蛮族黑狼部落内部，主张倾巢报复的声音被暂时压下，大祭司似乎采取了更谨慎的策略，一方面派出更多使者与草原其他部落联络，另一方面，有零散消息称，有神秘人物出现在黑山以北的草原边缘，似乎在探查着什么。 山雨欲来风满楼。 李铮用手指敲击着地图上代表黑山营的那个点，眼神锐利。 外部环境风云变幻，内部建设刻不容缓。他必须抓紧这来之不易的喘息时间，让黑山营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团结。 “传令下去，即日起，全军大比武！优胜者，入教导队，或升任队正、哨长！另设‘英烈祠’，凡战死兄弟，皆入祠享祭，其家眷由营地奉养！” 他要的，不仅是一支能打仗的军队，更是一个有凝聚力、有归属、有未来的……家园雏形。 新芽已在血沃之地萌发，而远方的暗影，也正在悄然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