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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狼卫溃败的余波，在黑山营内荡漾了数日才渐渐平息。那场短暂却惨烈到极致的战斗，如同最猛烈的淬火，将营地内最后一丝浮躁与侥幸都涤荡干净。 幸存下来的每一个人，眼神都变得更加沉凝，动作也更加沉稳有力。 李铮的伤势在雄厚功力和王狗儿精心调治下，恢复得很快，但精神上的损耗需要更多时间休养。他没有急于再次尝试沟通圣杖，那东西就像一柄双刃剑，上次强行催动的后果依旧让他心有余悸。 他将圣杖交由陈老兵封存于新建的、防守最严密的库房，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当务之急，是消化战果，稳固根基。 阵亡者的抚恤和褒奖迅速落实，英烈祠前香火不断，无形中凝聚着人心。缴获自苍狼卫的几具破损黑甲和兵器被赵铁锤带着匠作营日夜研究，虽然无法完全仿制，但那远超普通铁甲的硬度和独特的锻造工艺，给了他们不少启发，营地兵甲的质量有望再上一个台阶。 张狂和石虎带着部队，开始系统性地清理和整合之前扫荡收编的零散部落和山寨。这一次，不再仅仅是武力威慑，更多是带着黑山营的规矩和“保护费”（定期上缴部分物资，换取黑山营的庇护和贸易资格）前去。 黑山营大败官军、喝退苍狼卫的威名已然传开，大多数势力都选择了顺从，少数冥顽不灵者，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迅速灰飞烟灭。黑山营的实际控制范围，悄然向外扩张了数十里，人口也缓慢而稳定地增长着。 营地内部的建设更是日新月异。城墙再次加高加固，并增设了更多的箭塔和突出部。根据上次防守的经验，李铮设计了几种新的守城器械图纸，交由匠作营尝试制作。 陈老兵将后勤体系梳理得更加高效，甚至开始组织人手，在相对安全的区域尝试小规模的垦荒和畜牧，为长远的自给自足打下基础。 乌木祭司在经过短暂的消沉后，似乎真正想通了。他不再执着于沟通圣杖，而是将精力投入到整理蛮族各部落的风俗、信仰、历史和内部矛盾上，并开始系统地学习官话和文字（由陈老兵教导）。 他偶尔还会在祭坛前宣讲，但内容不再是玄之又玄的狼神意志，更多是强调团结、纪律和对黑山营这个集体的认同。他的转变，让李铮颇为满意。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黑山营如同经历野火焚烧后的草原，顽强地抽出更加坚韧的新芽。 然而，李铮很清楚，远方的暗影从未散去。 派往南方的哨探传回的消息愈发微妙。朝廷对于黑山营击退苍狼卫一事，保持了令人不安的沉默。边境几位将领的动向也更加诡秘，似乎在暗中调整部署。 而根据乌木整理的情报和零星传回的消息综合分析，蛮族黑狼部落内部，因为苍狼卫的失利和大祭司权威受损，似乎正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这天下午，李铮正在新建的校场上观看新兵操演，孙瘸子带着一个风尘仆仆、商人打扮的陌生面孔，急匆匆地赶来。 “头领，这位是南边‘通源商号’的管事，姓钱，说有要事求见。”孙瘸子低声道，眼神示意此人可靠。 通源商号李铮记得，这是石老之前尝试接触过的几家商号之一，规模不大，但据说背景有些复杂。 “小人钱福，见过李头领！”那钱管事约莫四十岁年纪，身材微胖，脸上带着生意人惯有的圆滑笑容，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与紧张。他恭敬地行了一礼，悄悄打量了李铮几眼。 “钱管事远来辛苦，不知有何见教”李铮语气平淡。 钱管事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李头领，小人此番冒昧前来，是受东家所托，给头领带两句话。” “哦请讲。” “第一句，”钱管事声音更低了，“北边的老林子里，有客人对头领很感兴趣，托东家问个头领的好。” 北边的老林子是指蛮族李铮不动声色：“第二句呢” 钱管事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但还是说道：“第二句是……南边的贵人家里，最近有些吵闹，似乎……在商量着要不要换个更听话的看林人。” 南边的贵人朝廷换个看林人是指要对黑山营用兵，还是……指蛮族内部可能出现的变故 这两句话信息量极大，且充满隐喻。李铮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脸上却依旧平静：“贵东家的好意，李某心领了。不知贵东家想要什么” 钱管事搓了搓手，笑道：“东家说，头领是做大事的人，我们小本生意，只求个平安，若能在这黑山脚下，得头领允许，设个分号，互通有无，便是天大的幸事了。” 设立商号这既是试探，也是寻求合作。对方想借黑山营的势在这片区域立足，同时也为双方提供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沟通渠道。 李铮沉吟片刻。与外界保持有限的、可控的联系，获取信息和物资，对黑山营的发展有利。这个通源商号背景复杂，或许能成为一个有用的棋子。 “可以。”李铮点头，“具体事宜，你可与陈老兵详谈。不过，在我黑山营的地界，需守我黑山营的规矩。” “一定！一定！”钱管事大喜过望，连连躬身。 送走钱管事，李铮独自沉思。蛮族内部的“客人”，朝廷“换看林人”的意图……外部的局势正在急剧变化。黑山营虽然暂时站稳了脚跟，但在这各方势力博弈的漩涡中，依旧如同一叶扁舟。 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更需要……准确的情报和更长远的布局。 “孙瘸子。” “在！” “挑选一批绝对可靠、机灵且擅长伪装的兄弟，由你亲自负责，成立‘暗影卫’。你们的任务，是潜入草原和南边各城镇，不限于打听消息，必要时，可进行渗透、离间、甚至……清除。所需经费和人员，优先保障。” 孙瘸子眼中精光一闪，肃然领命：“是！头领！” 建立属于自己的情报网络，这是李铮早就想做的事情，如今条件初步成熟，必须立刻着手。 安排完这一切，李铮再次将目光投向校场上那些挥汗如雨的新兵。他们将是黑山营未来的基石。 他知道，短暂的平静即将结束。来自北方草原和南方朝廷的更大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但他已不再是最初那个只能挣扎求存的死囚。他有了根基，有了军队，有了初步的情报能力，更有了……面对任何挑战的决心与力量。 新芽已破土，暗影在汇聚。 而他，将带领黑山营，在这风云激荡的北疆，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