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叫曜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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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也足以让一些伤口结上一层厚厚的、看似坚硬的痂。 霍靳言依旧是那个站在海城商业顶端的男人，霍氏帝国的版图在他冷酷精准的操控下持续扩张。他变得更加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商业活动，几乎不在公开场合露面。那份关于孩子“死亡”的“铁证”，像一捧冰冷的灰，彻底掩埋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妄想。他将所有精力投入工作，试图用无尽的忙碌麻痹自己，但眼底那片沉沉的死寂，却挥之不去。 这天下午，他难得地独自驾车，前往城西考察一个即将启动的科技园区项目。车子行驶到一条相对安静的林荫道时，突然发出一声异响，随后引擎盖冒起一阵白烟，缓缓熄火在了路边。 霍靳言蹙眉下车，检查了一下，是冷却系统故障，短时间内无法修复。他有些不耐地拿出手机，准备联系助理派人来处理。 就在这时，他听到旁边人行道上传来一个稚嫩却条理清晰的声音： “叔叔，你的车是涡轮增压的吗看起来像是冷却液泄漏导致的高温保护性熄火哦。” 霍靳言闻言，有些诧异地转头。 只见人行道旁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他穿着印有宇航员图案的t恤和卡其色短裤，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相当复杂的乐高机械组模型，小腿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孩子长得极其漂亮，皮肤白皙，大眼睛像黑曜石般澄澈明亮，此刻正歪着头，好奇地看着他和冒烟的车子。 这孩子……霍靳言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能如此准确地判断出汽车故障原因 霍靳言压下心中的讶异，出于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对这孩子莫名的好感，他难得地没有直接无视，反而顺着他的话问：“你怎么知道” 小男孩从长椅上跳下来，抱着他的乐高模型走到路边，指着引擎盖缝隙冒出的淡淡白烟和地上的一小滩水渍，一本正经地解释：“你看，冒的是白烟不是黑烟，说明不是燃烧问题。而且有甜味（冷却液通常有甜味），地上还有粉红色的水渍（某些品牌冷却液颜色），很大概率是冷却管路破裂或者水箱漏了。涡轮增压发动机工作温度高，更容易出这种问题。” 逻辑清晰，观察入微，用语甚至带着点专业术语。 霍靳言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五六岁孩子能具备的知识和观察力。 “你懂这些”他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气场不那么迫人，与孩子平视。他注意到孩子怀里的乐高模型是一个结构精密的变速箱，拼搭得严丝合缝，显然需要极强的空间思维和耐心。 “嗯！”小男孩用力点头，大眼睛里闪烁着对机械的热爱，“我喜欢看工程车和汽车维修的视频！还有乐高机械组！我以后想当工程师，造很大很大的火箭！”他扬了扬手里的模型，带着点小骄傲，“这个是我自己看着图纸拼的！” 霍靳言看着孩子眼中纯粹的光芒，那颗被冰封已久的心，似乎被这小小的火苗微微烫了一下。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似乎也曾对机械着迷，只是后来……被家族和责任引向了另一条路。 “很厉害。”他由衷地夸赞了一句，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和，“你叫什么名字一个人在这里” “我叫曜曜！”小男孩爽快地回答，随即小脸垮了一下，“我在等张阿姨，她说去买冰淇淋，好久都没回来……”他看了看四周，似乎有点点不安，但很快又被眼前的“故障车”吸引了注意力，“叔叔，你要叫拖车吗我知道这附近有个修车厂，张阿姨的车上次就在那里修的，师傅技术可好了！” 看着小家伙热心肠的样子，霍靳言冰冷的嘴角几不可查地牵动了一下。他拿出手机，本来想直接叫霍氏专用的救援，鬼使神差地，却对曜曜说：“好啊，那你告诉叔叔，修车厂怎么走” 曜曜立刻来了精神，小手比划着：“就从这里往前走，第二个路口左转，然后看到一个红色的大招牌就是啦！叫‘王师傅汽修’！” 霍靳言按照他说的，在地图上搜索了一下，果然找到了这家店。他拨通了电话，简要说明了情况和地点。 挂了电话，他看着眼前这个聪明又热心的小男孩，心中那点莫名的好感更浓了。这孩子，不仅聪明，还很善良。 “谢谢你，曜曜。”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姓霍。” “不客气，霍叔叔！”曜曜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妇女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两个融化了大半的冰淇淋，一脸焦急：“曜曜！哎呀，可找到你了！都怪那边排队人太多……这位先生是” 曜曜立刻解释：“张阿姨，霍叔叔的车坏了，我告诉他修车厂在哪里！” 张助理这才注意到旁边气质非凡的霍靳言和他那辆价值不菲的故障车，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先生，孩子没打扰您吧” “没有。”霍靳言站起身，恢复了平日的淡漠，但目光扫过曜曜时，还是柔和了一瞬，“他很聪明，帮了我。” 救援车很快赶到。临走前，霍靳言看着被张助理牵着手、朝他挥手的曜曜，心中竟生出一丝罕见的、名为“不舍”的情绪。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支限量版的、带有精密机械结构的钢笔，蹲下身递给曜曜：“这个送给你，谢谢你帮忙。希望你能成为很棒的工程师。” 那钢笔造型别致，金属质感冰冷，内部机芯透过部分透明材质若隐若现，对喜欢机械的孩子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曜曜眼睛一下子亮了，但他没有立刻去接，而是先抬头看了看张阿姨，得到默许后，才双手接过，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谢谢霍叔叔！它好酷！” 霍靳言看着孩子发自内心的笑容，自己也仿佛被感染了一丝微弱的暖意。他揉了揉曜曜柔软的发顶（这个动作他做得极其自然，仿佛演练过千百遍），然后转身上了救援车的副驾驶。 车子启动，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还站在原地，宝贝似的捧着那支钢笔，用力地朝他挥手。 直到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 霍靳言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中，是孩子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和灿烂的笑容。 曜曜…… 真是个充满光芒的名字，和他的人一样。 可惜，只是萍水相逢。 他心中泛起一丝淡淡的惆怅，随即又被惯有的冰冷覆盖。一个偶然遇到的有趣孩子而已，与他漫长而灰暗的人生相比，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很快便会遗忘。 他不会知道，这个他眼中“偶然遇到的有趣孩子”，就是他以为早已失去的亲生骨肉。 他更不会知道，这次短暂的、温馨的相遇，像一颗无意中埋下的种子，将在未来的某一天，破土而出，将他精心维持的、死水般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而另一边，被张助理带回家的曜曜，兴奋地向妈妈展示着那支酷炫的钢笔。 “是一个很好的霍叔叔送我的！他的车坏了，我帮他指路了哦！” 正在书房处理工作的温念，听到“霍叔叔”三个字，手中的动作猛地一顿！ 她接过儿子递来的钢笔，只看了一眼，心就沉了下去——这种限量版，整个海城，恐怕只有那个人会用！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曜曜，那个霍叔叔……长什么样子” 曜曜努力描述：“高高的，有点严肃，但是眼睛很好看！他夸我聪明，还鼓励我当工程师呢！” 温念的手指微微收紧，冰凉的金属笔身刺痛了她的掌心。 霍靳言…… 他竟然又遇到了曜曜！而且，是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 看着儿子对那支钢笔爱不释手、对那个“霍叔叔”充满好感的样子，温念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 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向她涌来。 她必须更加谨慎，绝不能让霍靳言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 这一次，她要用更坚固的壁垒，将儿子牢牢护在身后，隔绝那个男人带来的、任何潜在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