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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风住，冬日的阳光带着几分清冷，照在积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李卫国揣着心事，再次来到了镇上的国营红旗饭店后门。这一次，他背篓里除了两只肥硕的冻野兔，还有几张精心鞣制、毛色光亮的野兔皮和一张保存完好的黄鼠狼皮。 敲开门，赵经理那张圆脸再次出现，看到是他，笑容更热情了几分：“李老弟，快进来暖和暖和！又弄到好东西了”他一眼就瞥见了背篓里的野兔。 两人进了后院，李卫国将野兔过秤结算，钱货两清后，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从背篓底层拿出那几张皮子，摊开在赵经理面前。 “赵经理，野味是时有时无，这皮子倒是能攒下一些。不知道您这儿，或者您认不认识靠谱的人，收不收这些皮货”李卫国语气平和地问道。 赵经理拿起一张野兔皮，用手摸了摸毛的密度和皮板的柔软度，又看了看那张颜色鲜亮、毫无损伤的黄鼠狼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呦！老弟，你这皮子鞣制的手艺可以啊！比一般猎户胡乱硝出来的强太多了！这黄皮子更是难得的好成色！” 他放下皮子，沉吟了片刻，压低声音道：“我们饭店不收这个，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个朋友，在县里的土产公司有关系，专门负责收购这类山货皮张，价格绝对公道，而且安全。”他看了看李卫国，补充道，“这人姓钱，叫钱有才，就住在镇东头，门口有棵大槐树那家。你提我名字，他准认。这人路子广，人也还算实在。” 李卫国心中一动，县里的土产公司！这可是条比黑市稳定得多、也安全得多的正经渠道！他立刻记下了地址和名字，真诚地对赵经理道：“赵经理，太感谢您了！这可帮了我大忙！” “互相帮衬，互相帮衬嘛！”赵经理摆摆手，笑道，“你以后有好野味，别忘了老哥我就行！” 从饭店出来，李卫国没有直接去找那个钱有才。他掂量着刚刚卖野兔得来的钱，又摸了摸怀里剩下的几张皮子，决定先去办另一件惦记的事。 他转身朝着镇中学的方向走去。 学校还是老样子，红砖墙，铁栅门，只是操场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显得格外安静。正是上课时间，朗朗的读书声从教室里传出来。 李卫国没有进去打扰，而是耐心地等在校门外不远处的墙角，避着风。下课铃声终于响起，学生们如同出笼的鸟儿，欢叫着涌出教室，在雪地里追逐打闹。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很快，就看到了妹妹李小红的身影。她和一个女同学挽着手走出来，小脸冻得红扑扑的，但眼睛很亮，正和同学兴奋地讨论着什么，脸上带着这个年纪女孩子应有的活泼笑容。她身上那件旧棉袄似乎比以前更合身了些，气色也明显红润了许多。 “小红。”李卫国喊了一声。 李小红闻声转头，看到哥哥，脸上立刻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像只小鸟一样飞奔过来：“哥！你怎么来了” “来镇上办点事，顺道看看你。”李卫国打量着妹妹，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在学校咋样习惯吗钱还够用不” “习惯！可习惯了！”李小红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老师讲得可好了！哥，你给我的钱我还剩好多呢！我都好好放着，买了本子和笔，中午也都在食堂吃饭，没饿着！”她像是汇报成绩一样，急切地说着，生怕哥哥担心。 看着她这懂事又充满朝气的样子，李卫国心里暖暖的。他从怀里掏出两块钱，塞到妹妹手里：“拿着，天冷，买副手套，或者饿了买点零嘴。别省着，身体要紧。” “哥，我真有钱……”李小红还想推辞。 “让你拿着就拿着。”李卫国语气不容拒绝，又补充道，“好好读书，比啥都强。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惦记。” 李小红看着哥哥那双沉稳而充满关怀的眼睛，鼻子一酸，重重地“嗯”了一声，把钱紧紧攥在手心。 兄妹俩又说了几句话，上课铃声就响了。李小红依依不舍地跟哥哥道别，跑回了教室。看着她消失在教室门口的背影，李卫国觉得，自己所有的冒险和辛苦，在这一刻都值得了。 离开学校，他没有耽搁，按照赵经理给的地址，找到了镇东头那棵挂着枯藤的老槐树，敲响了那扇略显古旧的木门。 一个戴着棉帽、围着围巾，打扮得像个小老头，眼神却透着精明的中年人开了门，疑惑地看着他。 “是钱有才，钱叔吗”李卫国客气地问，“红旗饭店的赵经理让我来的，有点皮货想请您看看。” 一听是赵经理介绍的，钱有才脸上的戒备散去，露出了笑容：“哦，老赵介绍的啊，快请进，请进！” 屋里生着炉子，暖烘烘的。李卫国拿出那几张皮子。钱有才一看就是行家，上手一摸，对着光一看，就连连点头：“好皮子！硝得也好！老弟，有点手艺啊！” 两人谈得很顺利，钱有才给出的价格确实比黑市公道，而且表示只要是这种成色的皮子，他有多少收多少，可以直接送到他这里，或者他定期去村里取货也行。 一条稳定可靠的皮货销路，就这样打通了。 走在回村的雪路上，李卫国脚步轻快。妹妹的安心向学，皮货渠道的拓展，都让他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前路也越发清晰。他知道，这个冬天，将会是他和这个家积蓄力量，迎接春天的重要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