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望与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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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度过了最初的生存危机，账户里有了稳定的流水，刘峰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一个周五的下午，处理完手头的事务，他望着窗外明媚的秋光，一股强烈的冲动促使他调转车头，驶向了那个既熟悉又已有些陌生的方向——省城警校。 将车停在街对面，他隔着马路望着那庄严的门楼和站得笔直的哨兵，心中百感交集。这里曾是他的荣耀，也是他的伤心地。他以一种近乎悲壮的方式离开，如今洗去一身制服，以商人的身份回来，心情不免有些忐忑。 整理了一下心情，他走向门卫室登记。当说出“探望学生处杨立民处长”时，他注意到自己的心跳快了几拍。 “杨处长” 门卫熟练地查找着内部通讯录。 处长……刘峰默念着这两个字，心中已了然。杨大队长，到底还是迈上了那个台阶。 当他敲开学生处处长办公室的门，杨立民抬头见到他，先是愕然，随即脸上绽放出毫无保留的惊喜，立刻起身大步迎上来。 “好小子！是你啊！”他用力握住刘峰的手，力道依旧那么大，上下仔细打量着，“瘦了，但眼神更亮了！好！看来外面的风浪没把你打趴下，反而更精神了！” 刘峰看着老领导，他鬓角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一些，但眉宇间那股沉稳之气更盛，眼神锐利而从容，显然已完全适应了新的角色。 “杨处，恭喜您！”刘峰由衷地笑道。 “虚名，都是组织信任。”杨立民摆摆手，拉着他到沙发坐下，亲自沏了茶，语气变得郑重，“小刘，我这个位置……当初多亏了你。这份情，我老杨记在心里。” “杨处，您千万别这么说。”刘峰恳切地打断，“那是我自己的决定，与您无关。看到您现在一切顺遂，我比什么都高兴。” 杨立民不再多言，那份感激沉淀在眼神深处。他仔细询问刘峰的近况，听到他做润滑油生意，从四处碰壁到如今靠专业知识打开局面，频频点头，眼中满是激赏。 “是金子，果然在哪里都会发光！做生意考验的是综合能力，你这股肯钻研、重信誉的劲儿，到哪儿都吃得开！” 正聊着，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一个熟悉的身影拿着一份材料走了进来。 “杨处，您要的上季度心理辅导总结报告……”声音温和，是陈静。 她看到刘峰，脚步微顿，脸上掠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化为浅浅的笑意：“刘峰好久不见。” 刘峰连忙起身：“回来看看杨处。” 杨立民笑着对刘峰说：“小陈现在可是我们学校的宝贝，不光图书馆工作做得好，还在积极备考国家级的心理辅导师资格证呢。咱们警校，正需要这样专业的复合型人才。” 陈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杨处您过奖了，只是想多学点东西，看能不能帮学生们做更多事。”她转向刘峰，眼神清澈而坦然，“总觉得还可以做得更好一些。” 刘峰看着眼前沉静却充满内在力量的陈静，心里由衷地为她高兴。她没有被安逸的工作困住，而是在不断拓展自我的边界。“心理辅导师很棒，很适合你。”他真诚地说。 陈静微笑着道谢，放下材料便礼貌地告辞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刘峰心中感慨。杨处在更高的平台上施展抱负，陈静在专业的道路上不断精进，他们都在自己的轨道上稳步前行。唯有自己，脱离了体制的轨道，在市场的波涛中独自航行。 一丝微妙的疏离感悄然浮现。 辞别杨处长，刘峰独自在校园里漫步，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正当他沉浸在感慨中时，一个洪亮而充满惊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刘队！真的是您啊！” 刘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警服、肩章显示已是三级警司的年轻警官，正激动地看着他。他愣了一下，随即认出这是他带过的第一批学生里的班长，张威。 “张威好小子，都穿上官服了！”刘峰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满是欣慰。 “留校了，在教务处帮忙。”张威挠着头，憨厚地笑着，随即不由分说地拉起刘峰的胳膊，“刘队，您今天必须给我个机会！我这就叫上几个留校和在附近工作的同学，晚上必须聚一聚！大家常念叨您呢！” 刘峰推辞不过，也不想推辞。 当晚，学校附近一家常去的餐馆包间里，热闹非凡。闻讯赶来了七八个学生，如今有的已是基层骨干，有的在机关成长。他们围着刘峰，七嘴八舌地回忆着当年训练时的糗事，分享着现在的工作和生活，纷纷向刘峰敬酒，表达着对这位老中队长的感激和想念。 “刘队，当年要不是您那次跟我谈心，我可能就赌气退学了！” “刘队，您教我们内务标准，我现在还保持着呢！” “刘队，听说您自己做生意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开口！” 看着一张张成熟却依旧热情的脸庞，听着他们真挚的话语，刘峰心中那点疏离感被这滚烫的情谊彻底驱散。他喝了不少酒，脸上泛着红光，心情是离开警校后从未有过的畅快。 这一刻他明白，有些东西从未失去。他失去了一份工作，却收获了一份真正的情谊。这份情谊，无关身份，只关乎曾经共同的岁月和彼此认可的为人。 聚餐结束，学生们争着抢着结了账。站在霓虹初上的街头，与学生们一一告别，刘峰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胸膛中被一种温暖而充实的力量填满。 这一次回望，不是为了感伤，而是为了汲取力量。他的根，曾深深扎在这里；而他的枝叶，终将在外面的广阔天地里，蓬勃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