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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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都散去，竹意才走到公主身侧：“恪静公主，请随老奴来吧。” 霎时间，整个大殿就只剩下了他们父子二人。 对于父皇今日为何会在下朝之后单独把他留下，慕谨言心中早就了然于心。 慕景易望着他，久久才道：“随朕去御书房。” 他颔首道：“是。” 御书房里还是老样子。 唯独御案上的茶盏变了。 一进门，慕谨言便自觉地跪在御案之前。 耷拉着脑袋，将无精打采，萎靡不振从头写到了脚。 慕景易瞧见他这个样子突然一阵心疼，那些责备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好好的孩子非要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他去后边寝殿里换了身常服，坐在御案之后执着朱笔批阅奏折，时不时的抬头看他一眼，也不理他。 直到竹意送了公主回来慕谨言也还在跪着，竹意本想劝说两句，可一看陛下的脸色那些话终究是能说出口。 竹意上前奉了盏茶，瞧见陛下给他使的眼色后，又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朕知道，你心里定是怨朕给你定了这么一门亲事。” 慕谨言抬起头：“儿子不敢。” 慕景易摇了摇头，一副早就将他看穿的样子。 “不敢那你近日的所作所为又是为何” 瞧着他这副默不作声的样子冷哼了一声，又站起身走到慕谨言身边伸手扶了他一把：“别跪着了，来这边坐会吧。” 慕谨言跪了这么一会双腿已经麻了，站在原地缓了缓才跟在父皇身后。 穿过雕花拱门，挨着墙放了张楠木坐榻，两侧并着两张小花几。上面放的，是他父皇精心养护了十余年的两盆兰草。 坐榻的对面则是一扇镂空雕花木窗，从这望出去四时的风景，都变得格外赏心悦目。 纵使窗外的那株夏腊梅开的正盛，慕谨言此刻也无心观赏。 “你还未出宫立府时，朕就时常交代你勿要喜形于色，任何事都不能让旁人看出你的喜好。”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眉宇间尽是无奈。 “父皇......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慕景易收拢了衣袍盘坐在榻上，此刻的他不像是九五之尊，更像是寻常人家的一位父亲同儿子坐在一起话家常。 慕景易被他这吃惊的神情逗乐了：“你别忘了，我是你老子。” 他给慕谨言倒了杯茶，还是决定将缘由告知于他：“从你给那颜姑娘做了一根山茶花发簪，引得这京中诸多女儿家眼红时，朕，就已经知道了。” “不过朕有一事不明，你是何时瞧着那丫头的”他看着慕谨言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别给朕扯那些有的没的，今日老实回答朕便不同你计较。” 他当然不可能说实话。 但他还是抬着头，目光清澈的看着父皇的眼睛，试探着问了一句：“父皇当真不会生气” “朕是天子，一言九鼎。” 他垂下眸子有些不自在的搓了搓手，全然一副做错事的孩子神色。 酝酿了许久才道：“两年前，儿子贪玩悄悄去了趟瑎城......最后是她救了儿子一命，从那时起儿子便对她念念不忘。” 慕景易听完这些遭遇，眉头紧锁双唇紧闭。 须臾才道出：“竟是如此。” “是。”慕谨言看着父皇脸上的神色，也不知听了这些父皇是否会收回成命。 他深深的叹出一口气，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 这小子真是随了他和朝朝，一旦认定了什么人便会一直在心里惦记着。 他又问：“那丫头可知晓你的心思” 慕谨言摇了摇头如实道：“儿子不敢告诉她。” 慕景易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知朕为何非要让你娶和亲公主” 他点头：“知道。公主若是嫁给儿子的兄弟，父皇怕他们会仗着公主姻亲生别的心思。父皇信任我，所以公主嫁给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正是这样。”慕景易又叹了口气：“原本朕看出你那点心思的时候，本想着等你成亲后，再找个合适的时机把她赐给你做侧妃。” “谁知那日慎惜诞辰后，丹乐和昌乐见了那丫头觉得一见如故很是喜欢，便回去跟皇后说了说，当天晚上皇后便来求朕要让她做儿媳。你也知晓朕有愧于皇后，朕与她成婚多年，这是她第一次求朕做什么事。” “儿啊，为父也很为难......”他说到此处轻轻咳了几声：“你就当是和这丫头有缘无分，日后，就别再惦记了。” 他听完这番话方才大彻大悟。 ——竟然是如此！居然是如此！ 太子先前从未见过阿绫，此前他还奇怪怎么突然之间下了这道圣旨！ 哪门子的一见如故，无非是因为容绫那日没同她姐妹二人请安，她们便想了这个法子，哄着皇后来求父皇。阿绫只要入了东宫，这姐妹二人定是会在暗地里磋磨她。 届时，阿绫就是真的死了，父皇也不会真的把她们怎么样。 慕谨言咬紧了牙关，尽量不让自己露出一丝异样：“一切都听父皇的安排。” 竹意在宫门外问了一声：“陛下，已是午时该用膳了。” “朕知道了。”他坐起身来揉了揉肩颈：“你留下来陪朕一起用吧。” 慕谨言愣怔了一瞬笑着道；“好，那儿子先出去给竹意公公帮把手。” 他也轻轻笑了笑：“去吧。” 慕谨言转身离开后，慕景易才从袖中抽出了一方帕子捂在了嘴边。 随后，明黄色帕子上，赫然多了一团污血...... 他有些出神的看着那团黑红，最后悄悄地把帕子塞进了榻上的软垫下面，便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父子俩相对而坐，慕谨言照旧给父皇布菜，等他吃得差不多了自己才开始动筷。 “待会儿竹意去驿馆跑一趟，和亲的队伍远道而来不给些赏赐总是说不过去的。” 慕谨言闻言停住筷子：“此事交给儿子吧，就不必劳动竹公公再跑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