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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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离开时是深秋，如今回来了依旧是个满目萧索的季节，只叹如今时光流转，物是人非。 才进城的那日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到了今日也算是习以为常了...... 容绫挎着篮子在巷口买菜，身侧的小茶摊围了两三圈人。 说书先生拍下手里的惊堂木：“咱们书接上回，要说这征南将军也是咱们北宁不可多得的将帅，可这父子二人带着五千骑兵趁着夜色直奔云晟军营，却没按照原先的计划烧了粮草。一进了那云晟的大营就没再见出来，翌日一早啊，咱们的虎贲将军带兵前往，谁知正看见这征南将军竟......” “姑娘，三文钱。”。 容绫从小荷包里数了三枚铜板，放进了农妇手中：“您拿好。” “姑娘慢走啊。” 她看了看篮子里的东西买的差不多了，便往回走。 半个月前刚进城那日，只要有茶肆的地方，讲的故事里必得有“容家叛国”。 当日她听了一路，经这些人编编改改后全是些莫须有的。 不过世人人向来爱看位高权重之人跌落谷底，落得满身污泥的故事，是真是假他们也不会在乎。 更何况，在他们的眼里的确是容家叛国作乱，如今伏了法于他们而言亦是大快人心。 那日明明只带了两千骑兵，在半山腰上就被敌军埋伏了，哪来的翌日一早父兄同云晟的将军跟景修打的水深火热一说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他们还听这些也不嫌腻得慌。 这个二进的小院在市井中的梨花巷，是祝照白被亲生父亲从智勇侯府赶出来的时候置办的...... “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再看看别的” 她把篮子放在慕谨言身侧，坐在另一张小竹凳上：“觉得烦就回来了，你快去做饭吧。” 慕谨言知晓她今日出门定是又听到了那些，看着她略显沉闷的脸色，连带着他的心情也差了些。 可这悠悠众口哪里是好堵的 景修一日不认下自己的罪行，这街头巷尾便一日不会消停。 她随手把一把团扇遮在眼前假寐，如今不好再找下人伺候，是以何事都得亲自动手，这庖厨上的活计全靠慕谨言...... 他不在，自己就得饿肚子...... “舒娘。”祝照白在门口探着脑袋。 是了，她如今的名字是方舒意。 慕谨言懒懒的在一旁树下的竹榻上翻了个身：“你还真是一日都不落下。” 祝照白将手里的两壶竹叶青放下：“见过云郎君，有地方蹭饭为何还要亲自动手” 话音未落，小院又迎来了第二位客人。 “哥哥今日可做好饭了” 闻言，慕谨言微微叹息不情愿的站起了身，扯过搭在晾衣绳上襻膊就往身上系：“你们如今可是把我这儿当成饭堂了。” 堂堂的王爷，正儿八经的天潢贵胄，自打来了北宁后却整日里同这些瓜果蔬菜打交道，成何体统...... 先前祝照白也提出要给他们寻一名厨娘，他又嫌查人身世底细麻烦，是以平日里这家中的大小活计都得亲力亲为。 “这不是大理寺离这也近些，哥哥在庖厨上的手艺又极佳，这才不得不日日来叨扰。” 慕谨言提起菜篮：“真是欠你们的。” 他唇边的笑意如春风拂过柳梢：“今日也要劳烦哥哥了！” 云遥穿着那身朱缨色的官服站在这里，同这座平凡普通的小院显得格格不入。 此人是云林的弟弟。 早年间云林为了供养弟弟读书，在家乡南海的码头边上做活，一天累死累活也勉强能过的去。 他们兄弟二人日日就指望这点工钱吃喝拉撒，还得积攒些钱财当做来日上京科考的路费，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三份。 已经七日没发工钱了，家里的米缸也见了底，云林趁午休用饭时，向工头讨要未果还被人打了一顿扔进了海里...... 顾长宁恰巧经过，看见了海里的一圈血红和那个满身伤痕，拼命往岸上爬的人。 在他力气快用尽时，顾长宁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从海里拖了出来。 伤口浸了海水，上了岸后他整个人蜷缩在一起，还没等道谢说出口便神志不清了。 顾长宁原本想教训这些人一顿，可当手按在剑柄上时，又想起慕谨言又交代过在外面不准生事...... 只得在这些人的冷嘲热讽下，背着云林回了客栈。 当天夜里，云林因伤重便起了高烧，顾长宁照顾了他两日后，慕谨言又带着一名清瘦无比的少年回了客栈...... 若那年没有殿下出手相救，他们兄弟定是不会有今日，他也不会中状元郎，今年又做到大理寺少卿一职。 云遥垂眸看着这身暗红官袍，只觉得有些晃眼睛，他抬手揉了揉眼角又道：“哥哥从家乡远道而来，不愿随弟弟回府，那弟弟只好来寻了。” 慕谨言看了他一眼：“不是不想去，是怕去了之后给你添麻烦，这个小院住着就挺舒服的。” 这种平凡又充实的日子，并没有让他觉得很繁琐，反而让他觉得心安。 容绫上前，想要给他打打下手，还是一如既往的被他给拦住了：“你去陪着他们说话吧，这儿有我就够了。” 说完，他端着一盆洗好的食材转身进了厨房。 先前她还是她时，也曾见过云遥几次，只是那时不知他是慕谨言的人。 如今知晓了也并不觉得奇怪，兴许云晟也有像云遥这样的人呢。 他安插的人能够在朝中做到这般高位，可见他识人的眼光很是独到。 祝照白见她走过来，便如往昔一般亲密的凑了上去：“像他这般能屈能伸的人当真不多见。” “何止是不多见，怕是世间只此一人。”容绫敛了敛衣裙，坐在她身边：“那些事可有消息了” 她点头：“今日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我竟才知先前大人离家的时候，给夫人留了一封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