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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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 秒针归零。 十一月一日,零点整。 各大音乐平台首页没有任何缓冲,直接就是核爆现场。 两张巨幅海报同时弹窗,霸道地占据了所有用户的视线。 左边,金碧辉煌,顾清河一身长衫立于云端山巅,大写加粗的烫金字体极尽奢华——《归鸿》。 右边,灰白滤镜,斑驳的旧墙,一盏孤灯,一把琵琶,字体是清瘦疏朗的行楷——《东风破》。 没有预热,战争直接爆发。 …… 西琼州,某高档公寓。 知名乐评人“耳帝”深吸一口气,戴上监听耳机,鼠标先点开了《归鸿》。 这是职业习惯,先听“正统”,毕竟那是黄伯然。 前奏起,恢弘的编钟撞击声顺着电流直击天灵盖,紧接着是百人编制的民乐团齐奏,气势拉满。 大气,磅礴,盛世气象扑面而来。 顾清河的嗓音一出,字正腔圆,每一个转音都经过精雕细琢。 “稳。”耳帝忍不住点头。 黄伯然不愧是曲爹,这编曲的厚度,这词藻的堆砌,绝对是西琼州古风的天花板,教科书级别的炫技。 四分钟听完,耳帝意犹未尽,在备忘录上敲下评价:“大匠之作,稳如磐石,难以撼动。” 他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鼠标移向右边的《东风破》。 “重新定义古风口气倒是不小。”耳帝摇摇头,带着几分“我就静静看你装”的审视,点了播放。 然而,预想中的“对抗”并没有出现。 没有宏大的管弦,没有嘈杂的民乐大乱炖。 入耳的,竟然是一段钢琴。 而且不是那种录音棚里干净剔透的钢琴声,音色偏暗。 紧接着,琵琶声如水银泻地般切入。 那种清脆与钢琴的柔和撞在一起,竟没有半点违和,反而生出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就像是穿着旗袍的女子,推门走进了一家放着爵士乐的咖啡馆。 紧接着,鼓点进来。 耳帝的手指猛地僵在半空。 不是传统的大鼓,而是典型的r&b碎拍 “这……”他忘了打字。 耳机里,周瑾的声音慵懒地响起,没有顾清河那种字正腔圆的紧绷感,反而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含糊: “一盏离愁,孤单伫立在窗口。” “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 这咬字! 要是放在平时,耳帝绝对会喷歌手“大舌头”,但此刻,在这个复古又摩登的编曲里,这种似醉非醉的咬字,竟然该死的迷人! 它没有那种“我要给你讲一段厚重历史”的说教感,只有“我想跟你聊一段陈年往事”的松弛。 耳帝闭上眼,原本准备挑刺的神经彻底瘫软下来。 旋律在五声音阶里游走,明明是现代乐器的底子,流淌出的却是最纯正的古风哀愁。 那是刻在蓝星人骨子里的dna,动了。 耳帝猛地睁开眼,手臂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终于明白凌夜说的“重新定义”是什么意思了。 不是推翻,是融合。 这是把古风从博物馆的神坛上硬生生拽下来,直接塞进现代人的耳机里! …… 网络上,口碑的发酵速度比病毒还快。 《归鸿》的评论区还在争论顾清河的高音有多稳,技巧有多牛,而《东风破》的评论区,已经彻底沦陷,成了大型“破防”现场。 “妈耶,本来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来的,现在我哭成狗了,谁懂啊!” “周瑾这嗓子绝了!以前觉得他咬字不清,现在才发现,这种慵懒才是古风的精髓啊!太有味道了!” “我是学民乐的,负责任地告诉大家,这编曲是神级的!二胡出来的那一瞬间,我天灵盖都通了,直接跪下!” “这就是凌夜说的‘只有两种古风’吗对不起,我刚才说话声音大了点,我宣布,我是第三种,我是跪着听风。” “青灯古卷诚不欺我!引东风入枯木,这哪里是枯木逢春,这是直接把那片老林子烧了,种了一棵参天大树啊!” “西琼州那帮老古董要睡不着觉了,这歌简直是在他们坟头上蹦迪(划掉)……是在教他们做人!” …… 西琼州,老街四合院。 夜深露重,院子里却死一般寂静。 黄伯然坐在藤椅上,面前摆着一台平板电脑。 老人家闭着眼,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跟着《东风破》的节奏,一下,又一下。 “宫、商、角、徵、羽……” 黄伯然嘴唇微动,数着音阶。 全是五声音阶。 整首歌,没有用到一个现代大小调体系里的“4(fa)”和“7(xi)”。 这不仅是古风,这是比现在市面上所有古风都要“守旧”、都要纯正的古风调式! 可是,这节奏…… “二胡配r&b,钢琴搭琵琶。”黄伯然睁开眼,那双阅尽千帆的浑浊老眼里,第一次露出了迷茫。 作为一个在古风领域深耕几十年的泰斗,他毕生都在追求复古,力求还原古乐的形制。 但凌夜这小子,却反其道而行之。 他用最现代的节奏,包裹了最传统的骨头。 耳机里,副歌来临。 周瑾的声音拔高,却依然保持着那份克制的哀而不伤: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 “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 “而如今琴声幽幽,我的等候你没听过……” 这一段旋律出来,黄伯然敲击膝盖的手指猛地停住,悬在半空。 绝了。 这旋律的走向,婉转千回,如同刺绣上的针脚,密密麻麻地扎在人心最软的地方。 这才是真正的“古风”。 不是堆砌几个“殇”、“这类”、“那般”的辞藻,也不是只有古筝笛子才叫古风。 重点是意境。 是那种“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的极致留白。 “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 “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 “荒烟漫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 一曲终了。 尾奏的二胡声渐渐隐去,只剩下那份离愁别绪拉得无限长,最后在空气中颤巍巍地断掉。 黄伯然摘下耳机,久久没有动弹,仿佛老了十岁。 院子里的风吹过,老槐树的叶子落了几片在石桌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老师” 旁边的弟子见他发愣,小心翼翼地捧着茶凑上来,声音干涩:“您觉得……怎么样顾老师刚才发消息来,说他对这次的发挥很满意,觉得……” “输了。” 黄伯然吐出两个字,声音很轻,却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地上。 弟子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溅在手背上也浑然不觉:“什……什么谁输了” “我们。” 黄伯然拿起桌上的老花镜,用衣角缓缓擦拭,动作慢得像在告别。 “也是整个西琼州。” 他看向屏幕上那张《归鸿》的海报,眼神复杂至极:“我们还在用青铜器盛酒,以为这就是高贵,是正统。那小子……却造了个玻璃杯,倒进了千年的女儿红。” “三古三新。” 黄伯然叹了口气,竖起三根手指,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敬畏。 “古辞赋、古文化、古旋律;新唱法、新编曲、新概念。” “此曲一出,西琼州这几十年的古风,都要成‘旧历’了。这小子,是真的开宗立派了。” 弟子听得目瞪口呆,喉咙发干:“老师,这……评价是不是太高了这不就是首流行歌吗” “流行” 黄伯然站起身,背着手望向东边的夜空,那里是东韵州的方向,也是风吹来的方向。 “能把流行写成经典的,那是宗师。” “通知雷万钧吧。” 老人的背影瞬间佝偻了几分,仿佛身上的精气神被这一阵“东风”吹散了大半。 “别买热搜了,没用的,在绝对的作品面前,资本的声音……太吵,也太难听。” 黄伯然似想起什么,突然转过身,浑浊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 “年底的中州艺术盛典,名额定了吗” “啊”弟子一愣,大脑有些宕机,“定……定了,咱们州是您和顾老带队。” “我想见一见这个凌夜。” 弟子倒吸一口凉气,满脸惊骇。 中州盛典,那是全蓝星最高规格的文艺聚会,是名利场的顶峰。 老师在这个时候要见凌夜,这是要把他引荐到中州的舞台上去 “老师,这……这不合规矩吧他才是个新人,而且刚才还……” “规矩” 黄伯然笑了,笑得有些苦涩,却又带着几分释然。 他指了指屏幕上《东风破》那三个字。 “从今天起,古风这块地界,规矩……是他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