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集：大雪中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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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三天，天地间只剩下一种颜色，积雪没过膝盖，村庄与外界几乎隔绝。除了必要的清理屋顶积雪和通往井台、柴垛的小路，人们很少出门，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秦建国和沈念秋的小家，成了这片洁白寂静中的一个温暖孤岛。土炕烧得滚烫，上面铺着沈念秋用零碎皮子拼凑的垫子，柔软而暖和。屋檐下挂着的肉干、风干鸡在低温下保存得极好。地窖里的萝卜白菜和埋在沙土里的山药也安然无恙。他们甚至能在温热的炕头上，用破瓦盆种上几棵耐寒的小葱，给单调的冬日饮食添上一抹翠绿。 然而，这份宁静在一个北风呼啸的深夜被打破。急促的拍门声夹杂着犬吠，惊醒了熟睡中的两人。秦建国立刻翻身坐起，抓起门后的柴刀，沉声问道：“谁” “建国哥！是我，虎子！”门外传来虎子焦急的声音，“快开门，出事了！” 秦建国拉开门闩，一股凛冽的寒风卷着雪粒扑进来，冻得人一哆嗦。虎子带着一身寒气冲进屋，帽子眉毛上都结满了白霜，他气喘吁吁地说：“是、是村东头的五保户孙奶奶！她家的柴火前天就说快没了，今天夜里炕凉透了，人冻得不行，邻居发现时已经说胡话了！她家那破房子还漏风，不能再待了！” 沈念秋也已经披衣起来，闻言心头一紧。孙奶奶是个孤寡老人，平时靠着集体接济和邻里帮衬过活，这样的极端天气，对她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人呢”秦建国一边迅速套上棉袄，一边问。 “邻居先给裹上被子了，但屋里跟冰窖似的，得赶紧挪地方！”虎子搓着冻僵的手。 “挪哪儿去大队部”秦建国皱眉，大队部虽然宽敞，但同样空旷寒冷。 “不行，太远了，路又难走，老人经不起折腾。”沈念秋快速思考着，然后看向秦建国，眼神坚定，“接咱们这儿来！咱们炕热，地方也还算宽敞。” 秦建国只犹豫了一瞬，便立刻点头：“好！虎子，你去帮忙背人，再叫上两个力气大的，路上小心！念秋，赶紧把炕再烧热点，准备点热水！” 命令简洁明了。虎子应了一声，转身又扎进风雪里。沈念秋立刻往灶膛里添了几根耐烧的硬柴，将火烧旺，又把锅里坐上半锅水。她想了想，从储藏处取出一块风干鸡，快速剁成小块，准备熬点热汤。 没多久，院门再次被撞开，虎子和另一个青年轮流背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孙奶奶深一脚浅一脚地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举着马灯、一脸担忧的邻居。老人被直接安置在温暖的土炕上，她脸色青白，浑身瑟瑟发抖，嘴唇乌紫，意识有些模糊。 热炕的温暖迅速包裹住老人冰冷的身体。沈念秋端来温水，用小勺一点点喂她喝下。秦建国则和虎子他们检查着孙奶奶家的情况，确认暂时无法居住后，又商量着明天如何组织人手帮她修补屋顶，筹集柴火。 这一夜，保管室的小家灯火未熄。孙奶奶在温暖的炕上和沈念秋的照料下，渐渐缓了过来，沉沉睡去。虎子等人也挤在炕沿和火盆边，靠着这点暖意驱散寒意。沈念秋熬好的鸡油菌汤（用风干鸡和夏天晒干的野菌熬制）热气腾腾，分给每个人一碗，喝下去，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 “多亏了你们这儿准备得足，”一个邻居捧着碗感叹，“炕烧得这么热，还有这热汤热水。不然这大半夜的，孙奶奶可真悬了。” 虎子也点头：“建国哥，念秋姐，你们这‘猫冬’计划，真顶大用了！” 秦建国和沈念秋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安慰。他们的储备，第一次用在了帮助他人之上，这比仅仅满足自身温饱，更让人感到一种踏实的价值。 接下来的日子，孙奶奶暂时在他们家安顿下来。沈念秋细心照料，将肉干煮得软烂，混在粥里，把储存的萝卜白菜变着花样做给老人吃。秦建国则带着虎子等人，冒着风雪，不仅修好了孙奶奶家的屋顶，还从集体柴垛和自己储备的柴火中分出一部分，给她家也堆满了灶膛边。 这场意外，像一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寂静的村庄漾开涟漪。人们发现，这个位于村庄边缘的保管室小家，在寒冬中竟蕴含着如此惊人的能量和温暖。它不仅自保无虞，还能在危急时刻伸出援手。 渐渐地，一些家里孩子老人冻病、或缺盐少火柴的人家，开始试探着来求助。秦建国和沈念秋并没有无限制地散尽家财，他们有自己的原则。对于急难病症，他们会尽力提供帮助，比如送上一点骨汤冻增加营养，或者用自制的肥皂强调卫生。对于临时短缺的小物件，他们也愿意用合理的代价交换，或者以借用的形式帮忙。 在这个过程中，秦建国用野猪油和草木灰制作肥皂的手艺传开了，甚至有妇人拿着家里的鸡蛋来换。沈念秋处理皮毛、腌制食物的方法，也引来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的请教，她都毫不藏私地分享。那个小小的保管室，竟成了寒冬里一个微型的物资交流和信息中心。 夜晚，送走最后一位来换火柴的邻居，沈念秋一边整理着换来的几个鸡蛋和一小包红枣，一边对秦建国说：“没想到，我们准备这些东西，最后还能帮到这么多人。” 秦建国拨弄着灶膛里的火，火光映着他沉稳的脸：“独善其身不难，难的是兼济天下。我们力量有限，但能帮一点是一点。经此一事，村里人对我们的看法，似乎也有些不一样了。” 沈念秋点点头。她能感觉到，那些曾经带着审视、好奇甚至些许排斥的目光，如今多了几分感激和认同。他们不再是完全游离于村庄之外的“外来者”，而是在这片土地上，与大家共同抵御严寒的同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