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龙气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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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黯之鳞传来的模糊画面与信息，如同冰水浇头，让萧煜因发现敌人踪迹而升腾的杀意，瞬间冷却，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危险的冷静。 她受伤了。因他之故。 那句“无碍”背后，他仿佛能透过那模糊的画面，看到她微蹙的眉宇和指尖萦绕的、顽强抵抗净化的黑气。诅咒的反噬，岂是易与更何况是来自“寂灭宗”这等诡异组织的恶毒咒力。 “影七。”萧煜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加派最得力的人手，盯死养心殿，包括高无庸在内，所有能接近陛下的人，一举一动，皆需记录在案。启用我们在宫中所有的暗桩，重点查近半年来所有新调入养心殿、或与陛下饮食、用药、熏香相关的人员。” “是！”影七感受到萧煜话语中的决绝，立刻领命。 “另外，”萧煜顿了顿，目光扫过密室中那具刚刚死去的暗卫尸体，“厚葬他，抚恤加倍。他带回的消息，价值连城。” 影七肃然点头，迅速退下安排。 书房内重归寂静。萧煜走到窗边，东方已现出鱼肚白，帝都的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清晰。这座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维护的皇城，此刻在他眼中，却仿佛变成了一张巨大的、布满粘稠蛛网的巢穴，而那最毒的蜘蛛，就潜伏在核心之处。 龙气与源脉…… 沈知意传递来的这五个字，如同钥匙，打开了他心中许多疑惑的锁。 皇帝身中的诅咒，目的并非单纯弑君，而是要侵蚀、吞噬维系大周国运的“龙气”！而“源脉”，指的定然是南疆那维系封印、蕴含无尽生机的圣火源脉！寂灭宗要的，是让这代表“生”与“序”的两股力量彻底崩溃，让万物归于他们信奉的“寂灭”！ 好大的手笔！好恶毒的图谋！ 如此看来，玄影楼、黑蝎族在南疆的所作所为，恐怕都只是这盘大棋上的边角厮杀，真正的杀招，早已通过这无形的诅咒，落在了皇宫，落在了皇帝身上！ 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进宫，必须亲眼确认皇帝的状况，必须找出那潜伏的“眼睛”！ 一个时辰后，摄政王萧煜的仪仗抵达宫门。他以探病和禀报南疆军务为由，无人敢拦。 养心殿内，药味比前几日更加浓郁，甚至还混杂了一种奇异的、带着一丝腥甜的熏香气息。皇帝萧玦依旧躺在龙榻上，脸色比之前更加灰败，眼窝深陷，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若非胸口还有极其轻微的起伏，几乎与死人无异。 高无庸侍立在一旁，低眉顺眼，但萧煜敏锐地察觉到，他今日的呼吸频率比往常略快了一丝。 “皇叔……来了……”萧玦似乎被脚步声惊醒，艰难地睁开眼，声音细若游丝，“南疆……之事……可还顺利”他依旧执着于南疆，是试探，还是潜意识里知道那里是关键 “托陛下洪福，黑蝎魁首已诛，边境暂安。”萧煜语气平和，目光却如同最精细的尺子，丈量着皇帝脸上的每一分变化，同时，他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着那枚星黯之鳞，并将一丝微不可查的内力注入星泪蓝晶，试图通过这鳞片对异常能量的敏感，来感知殿内的情况。 星黯之鳞微微发热，一种极其隐晦的、如同无数细密蛛丝般的精神力场，弥漫在整个养心殿！这力场的核心，赫然便是龙榻上的皇帝！而在那浓郁的药味和奇异熏香掩盖下，一股与灰瞳老者同源、却更加精纯、更加根深蒂固的阴冷诅咒气息，正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萧玦的心脉与识海，并隐隐与某种更深处的、浩瀚而威严的力量（龙气）交织、侵蚀着！ 果然如此！ 萧煜的心沉了下去。这诅咒并非外来附着，而是几乎与皇帝的生命、与国运龙气绑定在了一起！强行拔除，很可能立刻导致龙气反噬，皇帝殒命！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殿内的熏香炉，那奇异的腥甜气息正是从此处散发。他缓步走近，仿佛是为了更好地回话。 “陛下还需静养，这些熏香……”他伸出手，似乎想去拨弄一下香炉里的香灰。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香炉的瞬间，高无庸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虽然立刻恢复，但那瞬间的异样，如何能逃过萧煜的眼睛 “王爷小心烫！”高无庸连忙上前一步，看似恭敬地挡了一下，脸上堆起惯有的、毫无破绽的笑容，“这是太医院新配的安神香，对陛下龙体有益。” 萧煜收回手，深深看了高无庸一眼，那目光平静，却让高无庸感觉如同被冰冷的刀锋刮过骨髓。 “是吗那便好。”萧煜淡淡一句，不再提及熏香。他转而看向皇帝，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陛下气色似乎比前两日更差了些，可是夜间未曾安睡” 萧玦眼神涣散，喃喃道：“睡……睡不着……总觉有……有眼睛……在看着朕……好多……眼睛……” 又是眼睛！ 萧煜瞳孔微缩。皇帝潜意识里的恐惧，与那名死去暗卫的遗言，不谋而合！ 他没有再停留，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便起身告退。高无庸躬身相送，直到萧煜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他才缓缓直起腰，抬起袖子，擦了擦不知不觉浸满冷汗的额头。他回头看了一眼龙榻上气息奄奄的皇帝，又望向殿外萧煜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挣扎，也有一丝……狠厉。 出了皇宫，萧煜并未回府，而是径直去了钦天监。 钦天监监正是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姓吴，精通星象历法，虽不涉朝政，但地位超然。见到萧煜亲自前来，吴监正颇为意外。 “王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吴大人，”萧煜开门见山，将那块从灰瞳老者身上搜出的、刻有寂灭宗秘文的令牌放在案上，“可识得此物或可曾观测到，近来紫微帝星，有何异常” 吴监正看到那令牌，脸色骤然一变，拿起仔细端详，手指甚至有些微微颤抖。他沉默良久，才长叹一声：“王爷，此物……老臣在监中秘藏的《禁物志异》中见过图录，乃前朝大害‘寂灭宗’的信物！此宗不是早已覆灭了吗” 他放下令牌，脸色无比凝重：“至于紫微帝星……不瞒王爷，近半年来，帝星光芒确实日渐晦暗，周遭常有灰黑色的厄气缠绕，仿佛……仿佛被无形之物蚕食吞噬！老臣数次观测，皆心惊肉跳，却不明所以，更不敢妄言……” 连钦天监都观测到了龙气被侵蚀的异象！只是他们不知根源在于诅咒！ “此事关乎国本，请吴大人严守秘密。”萧煜取回令牌，沉声道，“继续观测星象，若有任何变化，立刻密报于本王。” “老臣明白！”吴监正肃然躬身。 离开钦天监，萧煜的心情更加沉重。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那个最坏的可能。寂灭宗的阴谋正在稳步推进，皇帝危在旦夕，龙气不断被侵蚀。 而破解的关键——“引星枢”、“化厄草”、“净尘之水”，依旧杳无踪迹。星黯之鳞或可算半个“引星枢”，但另外两样呢 他回到王府书房，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纵使他智计百出，权倾朝野，面对这种涉及超自然力量的诡谲局面，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他下意识地再次握紧了星黯之鳞，将一丝带着焦虑与探寻的意念传递出去。明知她可能仍在净化反噬，他还是忍不住想确认她的情况，也想问问，对于那三样物品，她是否还有更多的线索。 这一次，回应来得比想象中快。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暖流，顺着鳞片传来，带着安抚的意味。随即，一段信息浮现在他脑海： “反噬已净，无妨。” “三物之线索，藏于‘源脉流转图’与……龙气异动之处。” “化厄草，吸秽生绿，或存于龙气郁结、污秽滋生之地。” “净尘之水，涤荡万邪，非寻常之水，或与……‘星殒之痕’有关……” 信息到此为止。 萧煜精神一振！ 源脉流转图！他立刻将那幅兽皮地图取出，在灯下仔细研究。之前他只关注南疆的地形与符文节点，此刻结合“龙气异动”来看，他猛然发现，地图上某些节点符号的走向，竟隐隐与帝都附近的山川地势，乃至传说中的几条龙脉分支，有微妙的对应关系！ 难道这圣火源脉，并非只局限于南疆，其影响范围，竟能辐射至此或者说，天地间的某种本源力量，本就是相通的 而“化厄草”可能存在于“龙气郁结、污秽滋生之地”皇宫大内，如今龙气被蚀，诅咒弥漫，岂不正是最符合条件之处 还有“净尘之水”与“星殒之痕”……星殒之痕，是指陨星坠落之地 就在他心念急转，试图将这些碎片信息拼凑起来时，书房外传来影七压抑着震惊的声音： “王爷！宫中急报！陛下……陛下刚才突然呕血不止，血色……漆黑如墨！太医院束手无策！” 萧煜猛地站起身，眼中寒光迸射！ 诅咒加剧了！ 是因为他今日的探查，打草惊蛇了吗 还是说，寂灭宗的行动，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源脉流转图，又想起沈知意关于“化厄草”的提示。 皇宫，龙气郁结污秽之地…… 他没有丝毫犹豫，抓起地图，沉声道： “备马！即刻进宫！” 这一次，他不仅要稳住局势，更要在那龙气即将被彻底侵蚀的污秽之地，寻找那一线……逆转生机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