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生产队集体组织打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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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场凛冽的北风刮过，天空便沉甸甸地压了下来，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一夜之间将李家沟染得天地皆白。真正的东北寒冬，来了。 大雪封山，对于靠山吃山的村民来说，是挑战，却也蕴藏着机遇。更重要的是，连日的大雪和严寒，让山里饥饿的野兽也开始冒险靠近人类聚居地。村里几乎每晚都能听到黄鼠狼（村民仍敬畏地称黄大仙）偷鸡的动静，更有几户人家圈养的羊羔被不知道什么野兽拖走的痕迹。人心惶惶，眼看年关将近，过冬的肉食和安全感都成了问题。 村长王福根叼着旱烟，在大队部里踱了半天步子，猛地一拍桌子：“不能这么下去了！组织人手，进山巡猎！既除了祸害，也给咱全村弄点过冬的嚼谷！” 命令一下，村里凡是能动弹、有把子力气的青壮年都被召集起来，组成了一支临时的狩猎队。柴刀、斧头、自制的扎枪、还有几杆老旧的土铳，就是他们的全部装备。当众人看到李卫国默默地将那杆保养得油光锃亮的双管猎枪背在身上时，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有羡慕，有依赖，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王福根走到李卫国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卫国，这次，看你的了！给咱村露一手！” 李卫国点了点头，没多说话，眼神沉静如水。 狩猎队浩浩荡荡地开进白雪覆盖的山林。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没膝的积雪中，呵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霜。大多数村民只敢在外围转转，砍点枯枝，或者设置些简单的套索。 李卫国却带着他信任的哥哥李建国和姐夫赵老实，以及另外两个胆大心细的年轻后生，径直朝着老林子深处进发。雪地上，动物的踪迹变得无比清晰。 “看这脚印，是炮卵子（野猪）的，还是新踩的，不止一头。”李卫国蹲在地上，用手指测量着蹄印的深度和间距，冷静地分析，“它们应该是往那边山坳的柞树林去了，那边背风，还有橡子吃。” 他就像雪原上的幽灵，引领着小队无声前行。在一个背风的斜坡，果然发现了一小群，约莫五六头野猪正在雪地里拱食。李卫国迅速分配任务，让其他人占据高地，用呼喊和投掷雪块驱赶，他自己则利用地形和灌木的掩护，迂回到野猪群可能逃跑的路径侧翼。 当受惊的野猪群慌乱地朝着他预设的方向奔逃时，李卫国如同冰冷的磐石，稳稳端枪。 “砰！砰！” 两声干脆利落的枪响，冲在最前面的两头大公猪应声栽倒在雪地里，溅起一片红白。 他没有停歇，如同最有效率的猎杀机器，迅速移动位置，利用野猪群受惊后短暂的混乱和停顿，再次瞄准。 “砰！” 第三头野猪哀嚎着倒下。 整个狩猎过程快如闪电，冷静得令人心悸。跟随着他的几个年轻后生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高效、精准的猎杀。李建国和赵老实则熟练地上前，开始捆绑猎物，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自豪。 这仅仅是开始。接下来的几天，李卫国带领的小队如同梳子一般，梳理着白雪覆盖的山林。他们循着踪迹，端掉了一个骚扰村庄的黄鼠狼窝，用专门的夹子和巧妙的布置，捕获了七八只肥硕的“黄大仙”。在一条封冻的小溪边，他们发现了野兔和竹鸡活动的密集区域，用套索和压拍收获了二十多只。 而最大的收获，是在一片人迹罕至的白桦林里。李卫国凭借敏锐的观察，发现了雪地上那不同于野猪的、小巧秀气的偶蹄印。 “是鹿！梅花鹿！”他压低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们追踪了整整半天，终于在一片林间空地上，看到了那只精灵般的身影——它毛色棕红，点缀着白色的梅花斑，在雪地的映衬下，美得惊心动魄。 这一次，李卫国更加耐心，他几乎是匍匐前进，利用一切可能的掩护，接近到极限距离。他知道，鹿比野猪机警得多。 只有一次机会。 他屏住呼吸，心跳似乎都停止了，手指稳稳地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过后，那头美丽的生灵踉跄几步，优雅地倒在洁白的雪地上，如同一个逝去的梦境。 当狩猎队最终凯旋时，那场面震撼了整个李家沟。 村口的打谷场上，猎物堆积如山！整整十头大小不一的野猪（其中五头最大的都出自李卫国一人之手），二十多只野兔，十几只竹鸡，七八只黄鼠狼，以及那头最为耀眼的、体型优美的梅花鹿！ 村民们都围了过来，看着这前所未有的丰收，发出阵阵惊叹。目光聚焦在站在猎物旁，神色平静，只是眉眼间带着一丝疲惫的李卫国身上。这一刻，再无人记得他曾经二流子的身份，只有由衷的敬佩和感激。 村长王福根激动得胡子都在抖动，他走到李卫国面前，用力握着他的手，声音洪亮地对全体村民宣布：“乡亲们都看见了！这次要不是卫国，咱们哪来这么多过冬的肉食他一个人，就打回来大半！这才是咱们李家沟真正的猎户！顶梁柱！”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附和声。 王福根趁热打铁，大手一挥：“老规矩，见者有份！不过今天咱们收获大，我提议，拿出两头最大的野猪，今晚咱们全村打平伙（聚餐）！就在这谷场上，架起大锅，炖猪肉，熬骨头汤！让娃娃们都解解馋，让老少爷们暖暖身子！庆祝咱们李家沟出了真猎手，也庆祝咱今年能过个肥年！” “好！！” “村长英明！” “感谢卫国！” 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冬天的云层。孩子们兴奋地围着猎物又蹦又跳，女人们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准备烧水褪毛，男人们则哈哈大笑着去搬桌椅、架锅灶。 谷场上很快燃起了熊熊篝火，几口前所未有的大铁锅支了起来，滚水翻腾，大块大块的野猪肉被剁开下锅，浓郁的肉香混合着柴火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村庄的上空，驱散了冬日的严寒和往日的阴霾。 李卫国站在喧闹的人群边缘，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看着家人脸上洋溢着的自豪与光彩，看着村民们投来的友善和尊重的目光，他的嘴角，终于缓缓勾起一丝真切而温暖的笑意。这不仅仅是食物的丰收，更是人心的收获。他用自己的能力和付出，真正在这片土地扎下了根，赢得了属于他的尊重和位置。这个冬天，因为他的存在，对李家沟而言，将不再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