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姐夫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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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村打平伙的喧闹持续到深夜才渐渐散去。谷场上杯盘狼藉，却洋溢着满足与欢愉的气息。几口大铁锅底只剩下油汪汪的汤底，骨架上的肉被剔得干干净净。 按照出力和贡献，赵老实也分到了属于他那份肉——沉甸甸的一大条五花肉，少说也有七八斤，还有两根带着不少肉的大棒骨。他小心翼翼地用干荷叶包好，放进带来的篮子里，脸上是掩不住的激动和红光。 篝火的余烬还在闪着微光，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肉香。赵老实没有立刻回家，他走到一口还温着的大锅旁，那里还剩下小半锅村民们吃剩的、炖得烂熟的猪肉和汤。他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洗刷干净的空罐头瓶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周围还在收拾的妇人。 一个平日里跟李秀兰关系不错的婶子看见了，笑着走过来：“老实，给秀兰带的” 赵老实憨厚地点点头，搓着手：“她身子重，晚上没出来，这炖烂乎的，她吃着方便……” “应该的应该的！”那婶子麻利地帮他舀了满满一瓶子连肉带汤的炖菜，塞好木塞，“快拿回去，还热乎着呢！让秀兰好好补补！” “谢谢婶子！”赵老实连声道谢，将温热的罐头瓶也仔细放进篮子，用布盖好，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他提着沉甸甸的篮子往小河沿村走，脚步轻快，腰杆挺得笔直。月光洒在雪地上，映出他不再佝偻的身影。路上碰到几个同村晚归的人，若是放在以前，赵老实多半是低着头，含糊地打个招呼就匆匆走过。 但今天，他却主动扬起了脸，声音也洪亮了不少： “六叔，才回啊” “哎，老实，你也才回分到肉了吧” “分了分了！托卫国的福，分了不老少呢！”赵老实拍了拍篮子，语气里带着自豪。 “好啊！秀兰有福气，你这当爹的也得劲了！” “那是！”赵老实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又遇到隔壁的二嘎子，以前没少笑话他窝囊。 “哟，老实哥，这篮子挺沉啊，发财了” “发啥财，村里分的肉。”赵老实不卑不亢，甚至带着点调侃，“比不得你清闲，我这还得赶紧回去伺候媳妇呢！” 二嘎子被他这话噎了一下，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嘀咕了一句：“这赵老实，如今说话都硬气了啊……” 回到自家那依旧简陋，却不再显得那么阴冷的院子，赵老实推开屋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李秀兰正就着油灯缝制小孩子的衣物，看到他回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 “回来了咋这么晚”她关切地问，目光落在丈夫那明显与往日不同的、带着光彩的脸上。 “嗯，村里打平伙，热闹得很。”赵老实把篮子放在炕桌上，一层层打开，“你看，这是咱家分的肉，七八斤呢！都是好五花！还有这，”他拿出那罐还温热的炖肉，“特意给你留的，还热着，你快尝尝！” 李秀兰看着那一大条鲜肉和温热的罐头瓶，闻着那诱人的肉香，再看着丈夫那张因为兴奋和自信而显得格外精神的脸，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她想起以前，丈夫每次从外面回来，多是垂头丧气，家里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荤腥，更别说这样大块的肉了。 “你……你在那边，没被人说道吧”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以前丈夫因为自家穷，没少受气。 “说道”赵老实声音提高了些，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底气，“谁敢说道我今天跟着卫国，可是正经出了力的！村长都夸我呢！分的肉也是按功劳来的，谁也说不出个不字！”他一边说，一边把罐头瓶塞到妻子手里，“快，趁热吃。你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可不能亏着嘴。” 李秀兰接过温热的瓶子，感受着那份实实在在的暖意，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但这泪，是甜的。她看着丈夫忙活着把肉挂到房梁通风处，那利索的身影和挺直的脊梁，让她觉得，这个家的天，真的晴了。 “卫国……真是咱家的贵人……”她哽咽着说。 赵老实挂好肉，走到炕边，握住妻子的手，认真地说：“秀兰，你放心，以后咱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我跟着卫国干，有力气，肯吃苦，一定能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 李秀兰用力地点着头，破涕为笑。她小口小口地吃着丈夫带回来的、炖得入口即化的猪肉，感觉这是她这辈子吃过最香的一顿饭。 如今的赵老实，走路带风，见人有说有笑，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躲在人后的老实汉子。他的变化，村里人都看在眼里，都知道，这是李卫国这个舅佬爷（小舅子）硬生生用本事和帮衬，把他给撑起来了。这肉香，暖的不只是肠胃，更是一个男人久违的尊严和一个家庭崭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