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科长家门 礼轻意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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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赵经理那里得了准信，李卫国的心算是落下了一半，但另一半却悬得更高了。他知道，赵经理牵线只是第一步，真正关键的，是那位掌握着招工名额的劳资科王副科长。 几天后，赵经理捎来了消息，说已经跟王科长通过气，让李卫国找个时间，亲自去王科长家“坐坐”。这“坐坐”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一次，李卫国准备的礼物更加费了心思。既不能太扎眼，引人注意，又要能体现出诚意和分量。他选了两条比“大前门”更高档一些的“牡丹”牌香烟，四瓶贴标完整的“西凤酒”，用网兜仔细装好。又从家里珍藏的野味里，挑了一只风干得恰到好处的野山羊腿，肉质紧实，膻香内蕴；外加一张毛色油亮、鞣制得极其柔软的狐狸皮。这狐狸皮是他年前收皮子时偶然所得，一直没舍得卖，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准备好东西，在一个天色擦黑的傍晚，李卫国按照赵经理给的地址，找到了位于县城边缘一片红砖筒子楼里的王科长家。 敲开门，一个穿着蓝色涤卡中山装、戴着眼镜、面色有些严肃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目光带着审视。 “是王科长吗您好，我是李家沟的李卫国，赵经理让我来的。”李卫国微微躬身，语气恭敬。 王科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尤其是看到他手里拎着的东西时，脸上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一分，侧身让开：“哦，是小李啊，进来吧。” 屋子不大，陈设简单，但收拾得干净整齐，带着一股机关干部家庭特有的气息。王科长让李卫国在木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赵经理跟我说了你的情况。”王科长开门见山，声音不高，带着点干部特有的腔调，“你大哥，想进我们厂当学徒工” “是，王科长。”李卫国坐得笔直，态度诚恳，“我大哥李建国，人老实，肯吃苦，力气也有，就是没什么文化，一直在村里种地。我就想着，能不能给他找个能学技术、有个稳定前程的路子。听说咱们红旗钢铁厂是大厂，机会好，就冒昧来求到您门下了。” 他说着，将带来的礼物轻轻放在脚边的地上，“王科长，第一次登门，一点家乡的土产，野味和皮子，不成敬意，给您和家人尝尝鲜，挡挡风寒。” 王科长的目光在那网兜烟酒和显眼的野山羊腿、狐狸皮上扫过，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 “嗯，你们农村出来的人，实在。”他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转而问道，“学徒工辛苦啊，机修班更是又脏又累，而且要学技术，可不是光有力气就行的。你大哥能吃得下这个苦能静得下心学” “能！肯定能！”李卫国赶紧保证，“王科长，我大哥别看话不多，但心里有股韧劲，交代他的事，一定能干好！只要厂里肯给这个机会，他一定珍惜，绝不会给领导添麻烦！” 王科长沉吟着，没有立刻答应。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浮沫，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屋子里一时有些安静，只有墙上挂钟滴答作响。 李卫国心里有些打鼓，知道这是关键时候。他深吸一口气，补充道：“王科长，我知道这名额金贵，让您为难了。需要办什么手续，或者……有什么要求，您尽管吩咐。” 王科长放下茶杯，看了李卫国一眼，似乎对他的“懂事”比较满意。他终于松了点口风：“嗯，小伙子挺明白事理。这样吧，招工的事情，厂里确实有考虑。你大哥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等厂里正式下通知要人的时候，我这边……会优先考虑。不过，最后能不能成，还得看上面的审批，以及你大哥自己面试、体检合不合格。” 听到这话，李卫国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虽然王科长没有打包票，但“优先考虑”这四个字，在眼下就是最大的承诺！ “太感谢您了！王科长！真是太感谢了！”李卫国连忙站起身，由衷地道谢。 “坐，坐。”王科长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了不少，“东西……你拿回去，心意我领了。” “王科长，这就是点土产，您务必收下！不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李卫国坚持道。 推让一番，王科长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下了。“那就谢谢你了。回去让你大哥准备准备，等通知吧。” “哎！好！谢谢王科长！” 从王科长家出来，夜幕已经降临。寒冷的空气吸入肺腑，李卫国却觉得浑身轻松。他回头看了看那栋亮着灯光的筒子楼，知道哥哥的命运，很可能就在今晚，被悄然改写了方向。这份“礼”送了出去，换回来的，是一个无比珍贵的“机会”。接下来，就是等待，以及，开始为哥哥进城做更实际的准备了。一条崭新的道路，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