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夜不能寐的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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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溜着空荡荡的木桶和饲料袋，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我总算从那片充满“野性活力”的泥沼林跋涉回了我的“豪华单间”——那间四处漏风、家徒四壁的小木屋。夕阳的余晖透过破窗户上的洞，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几块惨淡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从屋外飘来的、若有若无的灵兽园“原生态”气息。 我把木桶和袋子往墙角一扔，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直接把自己摔在了那张吱呀作响的硬板床上。床板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差点当场散架。 第一天……总算是熬过去了。 我望着蛛网密布的屋顶，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恶战，身心俱疲。 身体上的累倒是其次，主要是心累。这一天的经历，信息量巨大，情绪跌宕起伏，比我上辈子连续加班一个月还要耗神。 从清晨被吴管事的梆子叫醒，到领取那寒酸的“新手装备”，再到跟着面瘫导游吴管事“游览”宗门（主要目的是踩点和评估风险），接着是聆听戒律长老那字字诛心的“死亡预告”，最后是分配到这片鸟不拉屎的废园，光荣地成为了一名……鬃毛彘饲养员。 这经历，写出来都能拍一部魔幻现实主义职场喜剧了，片名我都想好了，就叫《我在仙门当猪倌的日子》。 我自嘲地想。 窗外，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仙界的夜晚似乎格外宁静，没有了魔域那永不停歇的魔风呼啸和不知名生物的嘶吼。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灵兽的低沉鸣叫，以及风吹过杂草的沙沙声。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在空中，清冷的月光洒进屋里，给这破败的小屋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银辉。 这月亮，倒是比魔域那个永远蒙着一层血色的破月亮好看多了。 我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却毫无睡意。 白天的种种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我脑海里回放。 孙长老那慈祥的、毫无防备的笑容。 赵铁柱那憨厚真诚、充满崇拜的眼神。 戒律长老宣读门规时那冰冷的、如同审判般的声音。 还有……那群在泥浆里打滚、嗷嗷待哺的鬃毛彘。 荒诞，太荒诞了。 我忍不住用被子（一条薄得透光的旧棉被）蒙住头。我一个魔族卧底，怎么就混到了这一步不仅成功打入了敌人内部，还获得了顶头上司的信任和关怀，甚至拥有了一个……呃，崇拜者 这剧本不对啊！按照魔尊陛下规划的蓝图，我现在应该是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打探情报，或者正在策划一场惊天动地的破坏活动，每天都活在暴露的边缘，与仙门弟子斗智斗勇，在刀尖上跳舞才对！ 怎么现实就成了每天早起喂猪，听领导训话，跟同事（赵铁柱）唠嗑，然后回来睡硬板床呢 这卧底生活，是不是有点过于……平淡和接地气了 然而，这种“平淡”却让我感到更加不安。它像温水煮青蛙一样，一点点消磨着我的警惕性。孙长老的善意，赵铁柱的热情，甚至这片废园的与世无争，都带着一种可怕的腐蚀性，让我偶尔会恍惚，会忘记自己真实的身份和任务。 就在这时，我胸口贴身藏着的那颗传讯魔晶，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清晰可辨的灼热感。 这感觉一闪而逝，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我心头那点刚刚冒头的、不切实际的安逸念头。 魔尊陛下……这是在提醒我吗 我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颗魔晶冰凉依旧，仿佛刚才的灼热只是我的错觉。但我知道，那不是错觉。那是魔尊留下的印记，是悬在我头顶的利剑，随时提醒着我：别忘了你是谁，你来这里干什么。 是啊，我是影煞，魔族派来的卧底。 我猛地坐起身，冷汗浸湿了后背（如果魔有汗的话）。眼前的平静都是假象。任务还没有开始，危险无处不在。 我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地下去了！必须制定一个清晰的行动计划！ 首先，核心目标是什么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复盘魔尊的命令：潜入青云宗，站稳脚跟，伺机破坏。 站稳脚跟 我看了看四周，目前看来，脚倒是站得挺稳，都稳到养猪场了。但这不是魔尊要的“脚跟”，他需要的是能接触到核心机密的位置。而我现在……离核心差了十万八千里。 伺机破坏 我回想了一下今天看到的宗门防御，就凭我现在这点能耐，去搞破坏跟送死没什么区别。别说破坏重要设施了，我估计连灵兽园的茅房都炸不塌。 所以，当务之急，不是盲目行动，而是……生存和潜伏。 我迅速调整了心态。魔尊画的大饼太遥远，先保住小命再说。 那么，短期策略就很明确了： 第一，低调，低调，再低调！ 绝不能引起任何不必要的关注。灵兽园废园饲养员这个身份，简直是为低调量身定做的！我必须好好利用这个身份，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资质平庸、性格内向、安于现状的边缘弟子。 第二，摸鱼，摸鱼，疯狂摸鱼！ 本职工作（喂猪）按时完成，但绝不多做一分，不表现出任何超出岗位要求的“才能”或“上进心”。要把“废柴”人设贯彻到底！ 第三，研究保命技能！ 那本坑爹的《敛息诀》必须加紧修炼，虽然效果奇葩，但好歹是唯一的伪装手段。同时，要利用这废园人迹罕至的环境，偷偷尝试感应和掌控体内那点不听话的魔气，至少要能做到收放自如，别关键时刻掉链子。 第四，收集情报，但必须谨慎！ 不能主动打探，但可以通过日常观察和与赵铁柱等“同事”的闲聊，侧面了解宗门的一些基本情况、人员结构、近期动态等。情报不求多，但求准和安全。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寻找安全撤离的机会！ 卧底不是长久之计，暴露是迟早的事。我必须未雨绸缪，想办法制造一个合理的、不引起怀疑的“被开除”或者“意外身亡”的机会，然后金蝉脱壳，溜之大吉！比如……假装修炼走火入魔或者在执行某项危险任务时“不幸殉职” 想到第五条，我眼睛微微一亮。对！这才是终极目标！不是完成任务，而是安全撤退！ 魔尊的任务去他的吧！先想办法把自己摘干净再说！ 就这么定了！ 我握了握拳头，感觉找到了方向。未来的仙门生活，主线任务就是——苟住！摸鱼！找机会开溜！ 至于破坏任务 我撇撇嘴。到时候看情况，有机会就制造点小混乱，比如哪天喂猪的时候“不小心”把栅栏门弄开，让这群鬃毛彘去前园拱一拱灵草，也算是对魔尊有个交代了。 制定好了“生存至上”的战略方针，我心里踏实了不少。虽然前路依旧艰难，但至少有了明确的目标。 月光依旧皎洁，透过破窗洒在我脸上。我重新躺下，望着那轮清冷的明月，心里默念： 仙门的生活，我来了。 但请记住，我只是个过客，一个心怀鬼胎的卧底。 我的目标不是飞升，不是得道，而是……活着离开这里。 晚安，青云宗。晚安，鬃毛彘。晚安，我这荒诞离奇的卧底人生。 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为明天继续“喂猪”养精蓄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