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凤凰屯，落地凤凰不如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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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凤凰屯在镇子南边大山里，因为村口有块形似凤凰的地脉石而得名。 很好听的名字，却没给村里带来好运气。 村子土地贫瘠，庄稼收成永远比别村的差。 这也就罢了，偏偏村里新生的后生代，搁家越养越没有精气神，就跟地里缺了肥的庄稼似的，蔫了吧唧病恹恹，还干啥啥不成。 时间一长，外头就有谣言传开了，说他们村是遭了霉运，这霉运就是村口那块凤凰石带来的，说啥子“落地凤凰不如鸡”。 呸！ 村里人不想相信这种说法，可架不住一个个事例摆在眼前。 李家四小子生下来就是个残疾。 代销店隔壁的建忠年纪轻轻就得了肺结核。 就连村里唯一的村医五娇，她最小的小子也患了小儿麻痹症，自那以后小小的孩子只能依靠一张四脚小凳支撑行走，走一步，挪一下小凳，走一步，挪一下小凳…… 还有许家老头子，大文化人，以前在本地小学当校长的，端着铁饭碗拿工资，当初谁不羡慕可偏偏就倒了那个霉，被断裂的篮球架柱子砸下来砸中胸口，没多久就患了查不出的怪病，皮肤硬得像石头。 还有许家燕儿，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姑娘，嫁了一户不是人的人家…… 总之倒霉事情扎堆出在他们村，十个手指头数不完。 慢慢的，年轻人开始往外跑。 最后还留在村里的，都是舍不得这里的根的老家伙们。 所以他们凤凰屯，也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空巢村。 只见日暮西山，不见东升旭阳。 “今年倒霉的事情也来了，等雨水退了瞅瞅，最难的肯定又是咱凤凰屯……” 角落里，不知道是谁低声喃喃。 这句话没人反驳，遮雨棚里气氛更加低迷。 他们村虽然地不好，种出来的大米、青菜挑到集上卖不出价，可这些粮食至少足够他们裹腹。 现在天公不怜悯，雨水不停，田里地里的庄稼作物得沤烂了。 最后能有多少收成，谁都不知道。 过日子，可真难哪。 他们这些老家伙，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他们凤凰屯，最后还有没有传承 …… 天光渐渐暗下来，雨势渐收。 小村子升起炊烟，空气里的清冷被烟火气驱散。 怕小娃儿饿着，许家早早开饭，这时候灶房里已经摆上饭台。 一张陈旧矮方桌，三张小马扎，两大一小围桌而坐。 桌子上的菜并不丰盛，一碟萝卜干，一盘蒜苗腊肉，一盘蕹菜，外加一碗鸡蛋羹。 就这，还是加了菜的。 农家鸡蛋跟肉都是省着吃的，要不是多了个小苗儿，龙佩珍娘俩日常吃食一碟萝卜干就能解决。 此刻四个菜摆桌，色香味俱全。 鸡蛋羹蒸得滑嫩，像颜色浅黄的豆腐脑。 腊肉切成薄薄肉片，肥瘦相间，肥的地方烹炒后变得油亮透明，油脂激发了蒜苗香气，惹人垂涎欲滴。 蕹菜里拍了蒜瓣，白绿相间，同样香气诱人。 就连老坛里挖出来的萝卜干，也是色泽金黄，裹着酱汁，勾人馋虫。 “吸溜吸溜……” “咕噜噜……” 小苗儿馋得哈喇子直流，视线在四个菜盘子间来回打转，眼冒绿光。 香啊，好香啊！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香的菜！一定很好吃！ “婆婆，阿姨，这些我都能吃吗那我吃啦我真的吃啦！”小苗儿搓手手，小脸上写着仨字“给我吃”。 终于得了自由，小苗儿心情好，小嘴也特别甜。 这是她对人最有礼貌的一次啦。 在别的基地，她吃东西那都是那些异能者恭恭敬敬上贡的。 基地里的大人物都得哄着她。 除了不能出笼子，过得是真不差，反正大大小小的基地她待过不少，像她这样有三层塔下巴的小娃娃，就她一个嘻嘻嘻。 龙佩珍被娃儿小模样逗乐，应声，“都能吃，吃吧，乖娃子。” 许燕秋抿笑，压下两手想要比划的动作，亲手舀了一大勺鸡蛋羹拌进娃儿的饭里，又给她夹了两片腊肉，示意她吃。 不知道为什么，在娃儿面前，她下意识想掩盖自己是个哑巴。 看着娃儿嗷呜吃上一大口饭，嚼着腊肉时满足得眯眼，许燕秋绷着的背脊悄悄放松，嘴角笑意更深，心里升起的满足感不比娃儿少。 一顿饭下来，许燕秋自己没吃上几口，全程光顾着给娃娃夹菜擦嘴外加盯娃娃了。 龙佩珍把这些看在眼里，心头无奈又酸涩。 她知道，女儿是把这个小苗儿当成自家小苗儿了，可……可他们家的小苗儿，早就不在了啊。 想到小外孙女，龙佩珍又想落泪。 当初周远怀追求燕儿的时候，嘴甜又殷勤，指天指地发誓会对燕儿好。 周家那一大家子面上又表现得和善，通情达理。 她跟老伴这才应了这门亲，同意燕儿嫁过去。 谁成想周家根本是个大火坑啊。 烧得她女儿遍体鳞伤，烧得她的外孙女尸骨不存！ 哪怕过去十年一百年，她对周家的憎恨都磨不灭！ …… 吃饱喝足，洗了个热乎乎的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裳，小苗儿终于有了空，在许家院儿里这里溜达那里转悠。 跟巡视领地似的。 一圈溜下来，小苗儿只有一个想法，古老。 不仅古老，还又旧又破。 不算大的院子，只有一间瓦房，一间灶房。 瓦房跟灶房中间的拐角架着竹棚子，上方爬满了绿色藤蔓。 竹棚子角落还搭了个低矮的围栏，里头有两只怪模怪样的变异兽吭哧吭哧叫唤。 住人的地方是墙皮快掉光了的瓦房子，木板掩门，房间窗户连玻璃都没有，只钉着发黄的塑料布作遮挡。 还有灶房跟圈着院子的土墙，更是连墙皮都没刷，墙面上挂满了绿苔。 再放眼看四周，能看见的地方，全是差不多的瓦房子。 小苗儿挠下巴，疑惑，这种房子她以前只在书上看见过。 那还是有一次她闹脾气不吃东西，看笼子的老头拿了本印满照片的书来哄她，她在那些照片里看见的。 她还记得老头说，那是百年以前的人住的瓦房子，用土垒墙，用瓦遮顶。 对了，那个装着香喷喷的水的大杯子，她也在照片上看到过，老头说那是古物，叫搪瓷杯。 “……”小苗儿抬头望天。 那一记响雷，到底把她劈到什么地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