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管营亦有心，草料场暗藏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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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林冲收拾停当，带着公文，前往沧州大营报到。 沧州大营位于城北，依山而建，辕门高耸，刁斗森严。守门军士验过公文，眼神古怪地打量了林冲几眼，这才引他入内。营中号角连营，旌旗招展，操练的呼喝声与兵刃撞击声不绝于耳，一派边塞军营的肃杀景象。 然而，引路的军士并未将林冲带往校场或普通营房，而是七拐八绕，来到一处相对僻静的院落前，门口守着两名面无表情的亲兵。 “林教头，管营大人已在里面等候，请。”军士说完，便躬身退下。 林冲整了整衣冠，神色平静地走入厅内。只见上首坐着一位身着低级武官服色、面色白净、眼神却有些阴鸷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沧州大营的管营。他身旁还站着两个书吏模样的人。 “罪人林冲，奉东京殿帅府钧旨，前来沧州大营效力，参见管营大人。”林冲抱拳行礼，不卑不亢。 那管营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条斯理地打量了林冲一番，皮笑肉不笑地道：“哦，原来你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豹子头林冲林教头啧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听说你在东京好大的威风，连高太尉的衙内都敢打，还在白虎节堂上顶撞太尉真是……英雄了得啊！” 他话语中充满了讥讽之意，旁边两个书吏也配合地发出低低的嗤笑声。 林冲面色不变，淡淡道：“大人谬赞。是非曲直，朝廷已有公断。林冲如今是戴罪之身，但凭大人差遣。” 管营见他如此镇定，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冷哼一声：“既然知道是戴罪之身，就该清楚这里的规矩！沧州可不是你撒野的东京城！在这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下官明白。”林冲依旧平静。 管营见他油盐不进，也觉得无趣，便拿起一份文书，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说道：“按理说，似你这等犯官，本该充入苦役营，或是派去巡边哨探。不过嘛……本官念你曾是禁军教头，也算有一技之长，若让你去做那些粗重险活，未免可惜了。” 他顿了顿，观察着林冲的反应，见对方依旧面无表情，才继续说道：“这样吧，大军草料场那边，正缺个得力的人看守。那地方虽说偏僻清苦了些，但胜在清闲，没什么繁杂军务。你就去那里吧，也算是本官对你格外开恩了。切记，草料乃军中紧要物资，万不可有失，否则，军法无情！” 草料场！ 林冲心中冷笑，果然来了！与原着如出一辙的陷阱！那里堆放着全军越冬的草料，皆是易燃之物，地处偏僻，一旦失火，看守之人便是首当其冲的替罪羊。高俅和这管营，打得好算盘！ 他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之色，抱拳道：“多谢大人体恤。林冲定当恪尽职守，看好草料场。” 管营见他“欣然”接受，眼中掠过一丝得意与残忍，挥挥手道：“嗯，明白就好。这是令牌和文书，你自去草料场交接吧。看守草料场的老军病重，你正好接替。无事不得擅离，每旬可回城采买一次。下去吧！” “下官告退。”林冲接过令牌文书，再次行礼，转身大步离去，背影挺拔如松。 看着林冲离开，管营脸上伪善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冷的杀机。他对着屏风后低声说道：“都听见了他已经去了。接下来，就看陆虞候你们的了。记住，做得干净点，别留下任何痕迹。” 屏风后，陆谦的身影转了出来，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管营大人放心！他去了那草料场，便是瓮中之鳖！只等风雪之夜，便是他的死期！” …… 林冲手持令牌，按照指引，出了沧州城，又往北走了十余里，才来到大军草料场所在。那是一片巨大的洼地，远远便看到如山般堆积的草料垛，用芦席苦盖着，在寒风中发出呜呜的声响。草料场边缘，有几间低矮破败的土坯房，便是看守之人的居所。 环境果然如预料中那般荒凉偏僻，四周杳无人烟，只有枯草在风中摇曳。 一个须发花白、不停咳嗽的老军，颤巍巍地将一串钥匙和一应账册文书交给林冲，有气无力地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被接他的家人搀扶着离开了。偌大的草料场，此刻便只剩下林冲一人。 林冲仔细检查了草料垛的堆放情况和那几间破屋。房屋低矮潮湿，门窗破败，难以抵御严寒。他特意留意了四周地形，尤其是东方——按照记忆和差拨所言，十里外那座山神庙的方向。 “风雪之夜……火烧草料场……山神庙……”林冲心中默念着这几个关键词。 他并未急着修补房屋，而是花了几天时间，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极为细致地将草料场周围数里的地形摸了个一清二楚。哪里有小路，哪里有水源，哪里可以藏身，哪里利于伏击，他都了然于胸。 同时，他也借回城采买的机会，暗中与李小二碰了头。李小二果然机灵，已留意到前两日有数个东京口音、行迹可疑的人入住城中客栈，其中一人面色白净，眼神阴鸷，与林冲之前提醒的特征颇为相似。 林冲心中冷笑，陆谦，你果然来了！还带了帮手。 一切迹象都表明，那张死亡之网正在收紧。对方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足以掩盖一切痕迹的时机——大风雪。 林冲也在等。他不仅等风雪，更在等一个能将计就计、将仇敌一网打尽的绝佳机会。 他回到草料场那间破败的小屋，擦拭着那柄“秋水”刀，刀身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