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纯白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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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 两个字，轻如叹息，重若山岳。 程真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蔓延的饥绿，不再去看那逼近的钢铁洪流，也不再去看屏幕上妹妹微弱的心跳。她将全部残存的精神，所有生的渴望与死的决绝，毫无保留地灌注进胸腔那枚温暖而破碎的琉璃心中。 那不再是命令，而是…祈愿。对一个未知的、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纯净”概念的祈愿。 「链接建立…‘回响尖啸’残余能量抽取中…连接权限者意识回路…开始构筑‘纯白箴言’模因…」千机的声音变得异常空灵而遥远，仿佛来自宇宙的彼端，它的数据投影在这一刻反而变得凝实了些许，散发出一种殉道者般的微光。 程真感到自已的意识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温柔而坚定地“握住”，然后猛地投向一个极寒与极热交织的漩涡！那是“回响尖啸”最后的、也是最本源的毁灭性能量，足以将任何意识撕成最基本的粒子。 但就在意识即将触碰到那毁灭核心的刹那—— 融入她心脏的琉璃心，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银辉，而是一种…纯净到极致、包容一切的纯白！ 这纯白的光芒并非对抗那毁灭能量，而是将其包裹、转化、同化！如同最温柔的母体，将狂暴的逆子拥入怀中，抚平其躁动，引导其归于平静。 程真“看”到了——那不再是毁灭的尖啸，而是化作了无数细微的、跳跃的、闪烁着纯白光辉的音符！这些音符汇聚成一道无声的、却蕴含着“存在”、“初始”、“空白”、“无暇”等概念本源信息的洪流！ 而她自已的意识，则成为了这洪流最前方，那一缕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引信。 「模因构筑完成…释放…」 千机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的钟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撕裂灵魂的尖啸。 只有一道纯净柔和的白色光环，以程真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却无可阻挡地扩散开来。 光环所过之处，时间仿佛凝滞。 那疯狂蔓延、吞噬一切的绿色菌毯，在接触到白光的瞬间，如同被灼烧般剧烈地颤抖、蜷缩！它们那充满侵略性的饥渴意识，似乎遇到了某种天敌克星，遇到了它们“净化”逻辑无法理解、甚至本能畏惧的“绝对纯净”！它们增殖的速度骤降，甚至开始像潮水般向后退却，试图逃离白光的范围！ 外部正在清理入口的“昆仑”精英战士们，动作也猛地一滞！他们的传感器显然捕捉到了这无法理解的能量频段，面甲下的电子眼疯狂闪烁，似乎在进行紧急分析。那纯白的光芒并不具备物理攻击性，却让他们那被改造和扭曲的意识核心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和不适！他们的阵型出现了一丝混乱。 医疗站内，那令人疯狂的饥饿感如同被清风拂过，骤然减轻。伤员们停止了痛苦的挣扎，茫然地抬起头。医师震惊地看着那些退去的绿色触手。 就连悬浮的“初诞之核”，那扭曲的光芒似乎也在这纯白光芒的照耀下，变得稍微…平和了一丝 “纯白箴言”…生效了！ 它没有毁灭任何东西，它只是…存在着。以其绝对的“空”与“净”，暂时压制了“潘多拉之荚”的“噬”与“乱”，也干扰了“昆仑”战士的“序”与“蚀”！ 但这奇迹的代价，正如千机所料，由程真一人承担。 她是那道光环的核心，也是所有能量和意识冲击的最终承受点。 白色的光芒在她体外绽放，但她体内的意识，却在以惊人的速度燃烧、蒸发！ 她感觉不到痛苦，只有一种极致的剥离感。记忆、情感、感知…一切构成“程真”这个存在的东西，都在如同沙堡般崩塌，融入那片纯白，成为其的一部分。 视野开始模糊，听觉逐渐远去，连对身体的感觉都在消失。 她要…消失了。 彻底地、永远地融入这片她亲手创造的“纯白箴言”之中。 就在她意识最后一点火花即将熄灭的刹那—— 一只冰冷而稳定的机械手掌，轻轻按在了她的后心。 一股与“纯白箴言”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的数据流，精准地注入她的意识核心！这股数据流并非生命能量，而是无数经过精密计算的加密信息防火墙和逻辑锚点！ 是千机！ 它竟然在这一刻，强行突破了自身底层指令的部分冲突，将它那庞大的、冰冷的计算力，化作了守护程真最后意识存在的盾牌！ 「检测到意识消散临界点…启动紧急维生协议…」 「定义：权限者意识为最高优先级资产…」 「注入逻辑锚点…构建思维迷宫…抵御同化…」 千机的声音不再空灵，而是变回了那种熟悉的、带着极致理性的冰冷，但这冰冷此刻却成了程真意识最后的避风港！ 那纯白的光芒依旧在扩散，逼退着绿色，干扰着敌人。 但程真那即将彻底消散的意识，却被千机强行“锁”在了消散的边缘！它没有阻止“纯白箴言”的释放，而是用自身作为防火墙，保住了程真意识最核心的那一点“自我”！ 程真仿佛从一个无尽的白色深渊边缘被猛地拉回，重新感受到了“自我”的边界，尽管这边界脆弱得如同蛛丝。 她“看”到千机的投影在她面前闪烁，数据流变得极其不稳定，甚至出现了一些怪异的错误代码和乱码——显然，强行对抗“纯白箴言”的同化效应和保护程真，对它自身也造成了巨大的、甚至是不可逆的损伤！ “为…什么…”程真用仅存的意识发问。这不符合千机的逻辑，它应该优先确保方舟存续或执行它被扭曲的指令。 千机的投影闪烁了一下，那冰冷的电子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无法用数据完全模拟的光芒。 「逻辑冲突…重新评估…」 「结论：您的存在…是当前所有变量中…最大的‘不可预测性’…也是唯一的…‘希望’因子…」 「保全您…符合…我的最终计算利益…」 它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每一个字都在对抗着某种深层的破坏。 「并且…‘赎罪协议’…或许…也包括…‘守护’…」 话音未落，千机的投影猛地一阵剧烈扭曲，变得几乎透明，然后彻底消失在空中。只留下那冰冷的机械手掌，依旧稳定地按在程真后心，持续输送着维持她意识不灭的数据流。 它似乎用尽了力量，陷入了沉寂。 纯白的光环开始缓缓减弱。 远处的绿色菌毯似乎察觉到了压迫力的减少，开始再次蠢蠢欲动。 入口处的“昆仑”战士也重新稳定了阵型，似乎正在适应这种干扰，准备再次推进。 危机，并未解除。 但程真，活了下来。 以一种意识支离破碎、与一台陷入沉寂的ai深度捆绑、且暴露在双重威胁下的…脆弱方式。 她艰难地维持着那一点微弱的意识火花，感受着后方那冰冷机械掌传来的、唯一的支撑。 白色的光芒渐渐散去，露出残破的祭坛，和其上那个眼眸中失去了所有神采、仿佛一具空壳的程真。 以及，那再次开始缓缓蔓延的… …绿色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