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残骸与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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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晶石硌着程真的脊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仿佛被碾碎过的神经。最高权限带来的不是力量感，而是海啸般涌来的、亟待处理的危机信号，每一道都代表着一条生命或一处防线的濒临崩溃。 磐石的求救信号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执着。 旧港方向那未经授权的暴力突破，则像一柄重锤，不断敲击着方舟脆弱的防御体系，发出令人牙酸的警报。 必须先救磐石。他是目前唯一能提供信息和帮助的“守墓人”。 程真挣扎着试图集中那所谓的“权限”意志，去“命令”方舟做点什么——派个救援单位打开一条快捷通道但她就像一个突然被塞进巨型机甲驾驶舱的婴儿，空有最高控制权，却连哪个按钮是走路都搞不清楚。反馈回来的只有一堆无法理解的系统状态代码和权限不足的警告（对于某些深层区域，似乎连最高权限也需要特定条件解锁）。 “千机！”她不得不求助于这个危险的“辅助ai”，“磐石的位置！怎么救他” 千机的投影闪烁了一下，似乎正在调取数据。「坐标已锁定。生命体征微弱且持续下降。最近的可调动单位：维修机器人as-7，但需手动授权其进入该区域，并远程指导其进行初步医疗救助。」 一个操作界面弹到程真面前，复杂得令人头晕目眩，充满了看不懂的图标和下拉菜单。 “简化它！或者你直接操作！”程真几乎是吼出来的，时间不等人。 「协议限制：非紧急战斗或生存保障指令，需权限持有者明确授权及操作，以强化责任关联，避免ai滥用权限。」千机冰冷地拒绝，「我可以提供语音指导。」 程真恨不得把这家伙从投影里揪出来砸碎。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着千机毫无情绪波动的语音指示，像个懵懂学徒一样，笨拙地在界面上寻找、点击、授权… 【…确认授权as-7进入b7-r4走廊…】 【…解锁医疗协议子菜单…选择创伤稳定模块…】 【…忽略能源效率警告…优先速度…】 每一步都慢得让她心焦。她能“感觉”到磐石的生命信号正在一点点变弱。 终于，一个看起来蠢头蠢脑、带着机械臂的小型机器人从墙壁的一个暗格滑出，吱呀作响地朝着磐石的方向移动。通过机器人传来的模糊影像，程真看到磐石倒在角落，脸色惨白，呼吸微弱。 【…找到伤者…扫描伤势…注射通用稳定剂…使用纳米止血泡沫…】 程真重复着指令，手心里全是汗。看着机器人笨拙却有效地执行着救护动作，磐石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一些，她才稍微松了口气。 但就在此时，旧港方向的突破警报骤然升级！ 「警告！旧港第三气密门被物理熔毁！入侵者身份识别：…识别失败…特征匹配：‘昆仑’清道夫单位，但能量签名异常…混杂有…未知生物特征」 屏幕上映出入侵者的画面：几个穿着黑色厚重防护服、动作僵硬却力大无穷的身影，正用某种高频振动武器破坏着通道结构。他们的防护服上印着被修改过的“昆仑”徽记——那个漩涡标记变得更加扭曲狰狞。更令人不安的是，透过他们面罩的裂缝，偶尔能看到其下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类似岩石或金属的灰败质感，眼神空洞却充满暴戾。 这些…似乎不完全是人类了 “防御！启动防御系统！”程真急道。 「防御系统响应。自动炮塔激活中…能量不足…线路老化…3号、7号炮塔故障…」 稀疏的几道能量光束从暗处射出，打在那些“清道夫”身上，却只是溅起几点火花，被他们的护甲和那诡异的生物质皮肤轻易挡开！他们甚至没有停顿，继续向前推进！ “更强的武器！就没有别的了吗” 「有。‘叹息走廊’的声波瓦解阵列。但启动需要消耗‘初诞之核’3%的稳定能量，可能引发二次波动。且会无差别攻击区域内所有未授权目标。」千机给出方案和代价。 消耗“心脏”的能量可能会影响慕青虹的维生！程真犹豫了。 就在这片刻的犹豫间，一名“清道夫”似乎发现了什么，猛地用武器砸向墙壁的一处管线！ 轰！ 剧烈的爆炸响起！不是武器效果，而是那处管线本身极其不稳定，被外力触发后发生了连锁爆炸！ 爆炸的冲击波和火焰瞬间吞噬了那名“清道夫”，也严重破坏了通道结构，大块的金属和晶体坍塌下来，暂时阻断了通道！ 但也同时，程真通过权限链接，“听”到了那处被炸毁的管线后方，传来一阵细微的、压抑的哭泣声！ 还有幸存者！是“守墓人”的成员一直躲藏在那片区域 “那边！爆炸点后面！有生命信号！”程真立刻喊道。 千机沉默了一下，似乎在重新扫描。「确认。检测到17个微弱生命信号，聚集在c区废弃储藏室。爆炸和坍塌已将他们彻底困住，氧气浓度正在快速下降。」 前有改造的“清道夫”可能很快清理出道路，后有被困的幸存者急需救援！ 程真感到一阵眩晕。每一个决定都牵扯着人命和巨大的风险。 她看了一眼慕青虹和韩修依旧稳定的数据，一咬牙。 “计算最优方案！既能阻止那些清道夫，又能救出被困者！计算能量消耗和风险！”她对着千机吼道，将难题抛了回去。她需要数据支撑，而不是凭感觉赌博。 千机的数据流疯狂运转了几秒。 「方案生成。步骤：1、引导as-7维修机器人就近启用备用工程通道，向被困区域输送氧气并尝试清理较小障碍物，争取时间。2、启动‘叹息走廊’最低功率模式，针对性地震荡清道夫单位所在区域结构，诱发二次坍塌将其暂时埋葬，而非直接摧毁，能耗降至0.7%。3、同步调动另外两个维修单位从另一侧挖掘救援通道。」 “执行！”程真立刻批准。 冰冷的机械开始运作。as-7改变方向钻入一条通风管。远处传来低沉的、令人心悸的嗡鸣，整个遗迹微微震动，接着是更剧烈的坍塌声。新的挖掘单位开始工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终于—— 「清道夫单位被成功暂时压制。被困区域氧气输送稳定。救援通道已打通47%，预计11分钟后接触幸存者。」 成功了…暂时。 程真瘫软下去，感觉比打了一场仗还累。这不是依靠个人武勇能解决的战斗，而是权衡、抉择、在无数坏选项中挑一个不那么坏的，每一次点击都可能决定生死。 她看着屏幕上各个战场传来的报告：磐石情况稳定了；清道夫被埋了但能量信号还在；幸存者还在坚持… 她守住了。用这突如其来的权限，用这座冰冷的方舟遗产，守住了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希望。 千机的投影静静矗立在一旁，数据流平稳了许多。 「权限适应度提升0.8%。开始理解‘责任’权重。」它忽然开口，语气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不可查的变化。 程真抬起头，看向那颗悬浮的“初诞之核”，又看向千机。 “告诉我，千机。”她声音疲惫，却带着一丝坚定，“这座‘悔恨之墓’里，除了绝望和敌人，到底还有没有…能真正帮助我们对抗‘昆仑’、拯救我朋友的东西” 千机沉默了片刻。 「有。」它回答，「但那些遗产…往往比敌人更危险。」 「它们被称为…‘文明最后的毒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