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家里，一切都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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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东，窗外的景象，就越是触目惊心。 土地变得荒芜，大片大片的田地荒废着，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 村庄变得破败，十室九空。 偶尔能看到的行人，也都是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如同游荡的鬼魂。 艾琳娜甚至看到，在一个被废弃的哨站旁，几只腐化生物，正围着几具人类的尸体，大快朵颐。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她曾经无比熟悉的，菲尔德家族的领地边缘。 这里，距离那个曾经将她流放的，金碧辉煌的公爵府，不过百里之遥。 可这里，却像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被文明遗忘，被秩序抛弃的，人间地狱。 “我那个好父亲，帝国的东境守护。” 艾琳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就是这么‘守护’他的领地的” 凯尔和格里菲斯，都沉默了。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就是帝国的现状。 光鲜亮丽的，只有王城和那几个核心行省。 在那些看不见的地方，无数的平民，正在苛政、饥饿和腐化的三重压迫下，无声地死去。 他们就像帝都这台巨大机器上，那些被磨损、被消耗、被随意丢弃的零件。 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艾琳娜的心，一点点变冷，变硬。 她曾经，也只是想带着自己的人，在那片腐化之地上，圈一块地，好好活下去。 但现在，她忽然觉得。 或许，她该做的，远不止这些。 这整个帝国，从根子上，就已经烂透了。 修修补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它彻底推倒。 然后，在一片废墟之上，建立一个全新的，属于她的秩序。 一个，至少能让所有愿意劳动的人，都能吃饱饭的秩序。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在她心中，疯狂地滋长起来。 列车在一个名为“褐石镇”的小站，停了下来。 这里是进入腐化之地前，最后一个有帝国驻军的补给站。 车窗外，弥漫着一股更加浓重的萧条与绝望。 站台上，挤满了想要逃离这片土地的难民，和一些准备进入腐化之地，碰运气的佣兵和冒险者。 他们的脸上，都写着相似的麻木与疯狂。 艾琳娜正准备让列车继续前行。 她的目光，却被站台角落里的一幕，吸引了。 那里，正在进行一场小型的，临时的奴隶拍卖。 一个满脸横肉的奴隶贩子，正站在一个木箱上，唾沫横飞地叫卖着。 他的脚下，跪着一家人。 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还有两个紧紧抱着母亲大腿，瑟瑟发抖的孩子。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最新鲜的货！一家四口，打包出售！” “男人能下地，女人能生娃！只要五十个铁币，就能买回家！” 周围的人群，只是冷漠地看着，没有人上前。 五十个铁币，在这个鬼地方，足够一个家庭，吃上半个月的黑面包了。 没有人会傻到，用它去换四张只会吃饭的嘴。 “四十个！四十个铁币！不能再少了！” 眼看无人问津，奴隶贩子的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再卖不出去，老子就把他们拆开来卖！那两个小崽子，卖给矿场当童工，也能值个十铁币！” 听到这句话，那个跪在地上的女人，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 她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孩子，用身体，护住他们。 那个男人，则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人群。 但迎接他的，只有一张张冷漠，或者幸灾乐祸的脸。 艾琳娜的目光，在那对孩子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她想起了莱恩和莉娜。 她转过头，对身后的凯尔说。 “去，把他们买下来。” “大人……” 凯尔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迟疑。 “我们的人手，已经够多了。” “再增加四张嘴，还是两个孩子……” 艾琳娜没有解释。 她的声音，不容置疑。 “去。” “是，大人。” 凯尔不再多言，立刻下车。 片刻之后，他领着那惊魂未定的一家四口，走进了车厢。 那个男人和女人，在看到车厢内干净的环境，和那些穿着统一制服，神情虽然冷漠，但身上却无比干净的“同伴”时。 他们彻底呆住了。 当凯尔将四个热乎乎的，散发着麦香的白面包，递到他们手中时。 那个男人，这个在绝望中挣扎了半辈子的汉子，终于再也撑不住。 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着那个面包，嚎啕大哭。 艾琳娜没有去理会这场小小的骚动。 她的目光，重新投向了窗外。 列车缓缓启动，再次踏上旅途。 她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在凯尔和格里菲斯看来，或许是“妇人之仁”。 但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救的，从来不是某一个人。 她是在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向她所有的追随者，传递一个信号。 在她的领地，家人，是不可分割的。 孩子，是必须被保护的。 这，就是她的规矩。 是她要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上，建立的，最基本的人性底线。 随着列车不断深入荒原，窗外的景色，彻底变成了艾琳娜熟悉的，那种单调而死寂的黑灰色。 扭曲的枯树，嶙峋的黑岩，构成了这个世界的主色调。 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带着甜腥味的腐化气息，也开始变得浓郁。 车厢里，那些新加入的“子民”，脸上都露出了不安和恐惧。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片传说中的死亡绝域。 艾琳娜没有去安抚他们。 她需要让他们，亲眼看一看，他们即将要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只有见识过真正的地狱，他们才会更加珍惜，那个由她亲手创造出的“天堂”。 终于，在第七天的黄昏。 列车抵达了它的终点站。 一座孤零零地，建立在荒原上的，由巨大黑石垒砌的简陋车站。 这里，是帝国疆域的终点。 再往前，就是彻底的，无主之地。 下了车，一股凛冽的寒风，夹杂着沙砾，劈头盖脸地打来。 凯尔早已安排好的，十几辆由希望镇自产的骡马拉动的货运马车，早已在车站外等候。 “大人，欢迎回家。” 前来迎接的，是巴克。 这个壮硕的汉子，在看到艾琳娜的身影时，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憨厚的笑容。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十名全副武装的民兵。 他们身上的铠甲，已经换成了博林用缴获的精钢，重新打造的制式胸甲。 他们手中的武器，是闪烁着寒光的铁制长矛。 他们站得笔直，眼神锐利，身上那股百战余生的铁血煞气，让那些刚从王城出来的工匠们，吓得两腿发软。 “嗯。” 艾琳娜点了点头。 “家里，一切都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