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意外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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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烬的话,如同冰锥猝然刺破看似平静的湖面,露出底下暗流汹涌的深渊。 “窗台……异常干净……” “看到了什么” 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砸在沈知微的心上。她感觉自己的血液在那一刻似乎停止了流动,四肢百骸瞬间冰凉。他竟然注意到了如此细微的痕迹!是青竹拓印时不小心蹭到的还是他早已怀疑,此刻只是在做最后的确认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藏在袖中的手指死死掐入掌心,利用疼痛来维持最后一丝清醒。 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看到了暗格,看到了“清君侧”的信件,等待她和青竹的,立刻就是灭顶之灾! 电光石火之间,沈知微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否认辩解还是…… 她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就红了,蓄满了摇摇欲坠的泪水,脸上交织着被冤枉的委屈、恐惧,以及一种豁出去的激动。她没有直接回答萧烬的问题,而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抢先开口: “王爷明鉴!臣妾……臣妾那晚确实僭越了!” 她这突如其来的认罪,让萧烬深邃的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臣妾那晚送去宵夜,被侍卫拦在院外,心中……心中本就因王爷不肯相见而倍感失落惶恐。”她抬起泪眼,目光哀戚地望着萧烬,将一个不得夫君欢心、战战兢兢的新妇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等待之时,臣妾见那窗台积灰,想起母亲昔日教诲,言女子嫁入夫家,当以夫君为重,细心照料……臣妾一时鬼迷心窍,怕王爷平日操劳,若开窗通风,灰尘入内,沾染了重要文书,或是……或是伤了王爷的眼……” 她哽咽着,逻辑似乎因为害怕而有些混乱,但核心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楚:“臣妾便……便用随身带着的帕子,偷偷将那窗台……擦拭了一下。臣妾知错了!臣妾不该擅自触碰王爷书房之物!臣妾只是……只是想让王爷的书房更洁净些……臣妾绝无他意!更不曾看到任何不该看的东西!”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磕下头去,额头抵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肩膀微微耸动,哭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因为一点小心思被戳穿而吓坏了的深闺女子。 将“窥探”的嫌疑,巧妙地扭转成了“讨好夫君不得法”的笨拙举动。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在房间里蔓延。 沈知微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也能感受到头顶那道冰冷目光的审视,如同实质般压在她的背上,几乎要将她的脊梁压断。 她在赌。赌萧烬虽然多疑冷酷,但或许会对这种属于后宅女子的小心思、小伎俩不屑一顾。赌他更倾向于相信她是一个无足轻重、只会用这种笨拙方式讨好的女人。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冷哼。 “起来吧。”萧烬的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区区小事,也值得如此。” 沈知微心中猛地一松,几乎虚脱。她强撑着发软的双腿,慢慢站起身,依旧低垂着头,用袖子擦拭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扮演着惊魂未定的模样。 “日后,安分待在锦墨堂,无事不必往书房这边来。”萧烬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王府规矩,记住便好。” “是……臣妾谨记。”沈知微低声应道,声音还带着哽咽。 萧烬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玄色的衣摆从她眼前扫过,带着一阵冷风,离开了锦墨堂。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沈知微才猛地向后踉跄一步,扶住了旁边的桌沿,才勉强站稳。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小姐!”青竹连忙冲上来扶住她,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您没事吧王爷他……” “没事……暂时……没事了。”沈知微的声音虚浮无力,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 萧烬信了吗 或许信了她没有看到关键的东西,但对她这个人,恐怕疑虑更深了。这一次是侥幸过关,下一次呢侯府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萧烬的审视如同暗处毒蛇,她被困在这四方天地里,进退维谷。 接下来的几天,沈知微愈发深居简出,几乎成了锦墨堂里一个沉默的影子。她不再试图过问任何事务,连账册也搁置了,每日不是对着窗外发呆,就是在小佛堂里抄写经书,一副心灰意冷、寻求内心安宁的模样。 周管事等人见她如此,眼中的轻视似乎又多了几分,但监视的目光却并未减少。 就在沈知微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无边的压力和孤寂逼疯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递来了橄榄枝。 这日午后,沈知微正坐在窗下,心不在焉地绣着一方毫无特色的帕子,外面传来通报:“芳华院陈侧妃求见王妃。” 陈侧妃那个据说性子柔弱、深居简出的侧妃她来做什么 沈知微心中警铃微作,放下绣绷,整理了一下神色:“请侧妃进来。” 帘子掀开,一位身着淡紫色衣裙、身姿窈窕、容貌清丽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看上去约莫十八九岁年纪,眉眼温婉,未语先带三分笑,行动间如弱柳扶风,确实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 “妾身陈氏,给王妃请安。”她盈盈下拜,礼数周全,声音柔美动听。 “侧妃不必多礼,快请起。”沈知微虚扶了一下,示意她坐下,目光快速扫过对方。这位陈侧妃,眼神清澈,笑容温顺,看不出丝毫攻击性。 “妾身早该来给王妃请安的,只是前些日子身子有些不适,怕过了病气给王妃,故而拖延至今,还请王妃恕罪。”陈氏柔声解释着,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 “侧妃有心了,身子要紧。”沈知微保持着表面的客套,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在这靖王府里,她不相信有任何人是简单的。 两人寒暄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无非是天气、饮食、花草之类。陈氏似乎对沈知微很是好奇,又带着几分同病相怜的意味。 “王妃初来王府,想必诸多不习惯吧”陈氏轻轻叹了口气,美丽的眉宇间染上一抹轻愁,“妾身刚来时也是如此,这王府规矩大,王爷他……性子又冷,身边连个能说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日子难免难熬些。” 沈知微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劳侧妃挂心,一切都好。” 陈氏看着她,眼神真诚,压低了声音道:“王妃不必瞒我。这府里……看着平静,实则……唉,有些事,妾身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来了。沈知微抬起眼,看向她:“侧妃但说无妨。” 陈氏犹豫了一下,仿佛下定了决心,声音更低了,几乎如同耳语:“妾身知晓,王妃是侯府嫡女,身份尊贵,与妾身这等出身微贱之人不同。但既然同在这王府后院,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些风险,不得不防。” 她顿了顿,观察了一下沈知微的神色,才继续道:“王爷他……心思深沉,行事……有时难免酷烈。书房那边,更是禁忌之地。前些时日,王爷因一份丢失的边境布防图,杖毙了两个近身侍卫……王妃日后,还是尽量远离那边为好,免得……惹祸上身。” 边境布防图沈知微心中冷笑,恐怕是“清君侧”的信件吧这陈侧妃,是在提醒她还是在试探她是否知晓书房秘密 “多谢侧妃提醒,本妃记下了。”沈知微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 陈氏见她反应冷淡,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脸上露出一丝同仇敌忾的神色:“不瞒王妃,妾身在这府中多年,看似是个侧妃,实则……举步维艰。周管事把持内院,下人跟红顶白,王爷又……不甚在意后宅之事。妾身人微言轻,许多事,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力改变。” 她拿起帕子,轻轻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如今王妃来了,身份尊贵,若能执掌中馈,整顿内务,或许……这府里的风气能有所改观。妾身不才,愿助王妃一臂之力。” 图穷匕见。 沈知微终于明白了这位“柔弱”侧妃的来意。她是来投诚的,或者说,是来寻求合作的。她不满于周管事的专权和自身的处境,想借自己这个新任王妃的手,来争夺权力 这倒是有趣。 “侧妃言重了。”沈知微依旧保持着警惕,不肯轻易接招,“本妃初来乍到,许多事情还不熟悉,中馈之事,自有王爷和周管事定夺,本妃不敢擅专。” 陈氏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随即又化为理解和体贴:“是妾身唐突了。王妃谨慎些是应该的。只是……王妃可知,王爷近日为何频频召见兵部的几位大人又为何暗中调动京畿附近的驻军”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跳!调动京畿驻军!这绝对是那封密信内容的延伸!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好奇:“王爷的军国大事,岂是你我可以妄加揣测的” 陈氏凑近了些,声音低得如同蚊蚋,却带着致命的诱惑:“妾身自然不敢揣测。只是……妾身偶然听闻,这些调动,似乎与……‘清君侧’有关。而侯府……似乎也牵涉其中。王妃,您就不担心吗” 轰——! 沈知微的脑子仿佛炸开一般!陈氏竟然连“清君侧”和侯府牵涉其中都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萧烬的眼线还是真的如她所说,是一个不得志、想要寻找盟友的侧妃 巨大的信息量和潜在的危险让沈知微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她看着陈氏那张温婉无害的脸,只觉得那笑容背后,隐藏着深不见底的漩涡。 她不能信她。至少,不能全信。 但……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获取更多信息、甚至……利用对方的机会 沈知微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所有的算计,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时,脸上带着一丝犹豫和挣扎,轻声道: “侧妃的话……本妃需要好好想想。” 陈氏看着她动摇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随即又恢复成温顺的模样:“妾身明白。王妃若有任何需要,或是想知晓更多……不便打听的事情,随时可以派人来芳华院寻妾身。妾身定当知无不言。” 她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些闲话,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陈氏,沈知微独自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那株开得正盛的海棠,只觉得那绚烂的红色,刺眼得如同鲜血。 陈氏的投诚,是真是假她的话,有几分可信 但无论如何,一个看似脆弱的“盟友”,主动送上了门,还带来了如此关键的信息…… 沈知微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冰冷坚硬的匕首。 或许,她可以……将计就计 (第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