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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的湿气还没散，院门就被撞开。 “晓荷！省报！” 林小丫的喊声刺破了清晨的宁静，她挥舞着报纸冲了进来。 姜晓荷接过报纸，头版头条的黑体字砸进眼里—— 《军地合作新典型，“姜记辣酱厂”的成功实践》。 配图是林静姝捧着辣酱瓶的笑脸，纯真又灿烂，极具感染力。 “是省报首席记者……”姜晓荷喃喃自语。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宣传，这是一面护身符。 陆铮走过来，只扫了一眼标题，便断言：“陈力那边做的。看来省军区想把这个‘试点’做成真正的标杆。” “难怪要从我们的原材料下手……”姜晓荷在心中冷笑。 这护身符，也是催命符。 标杆要是开不了工，就成了全省的笑话。 “周启华被逼到了墙角，只会用最蠢的办法。”陆铮把玩着一卷黑色磁带，声线平直。 “他以为卡住供销社，我们就得跪下。今天，我就让他明白，有的人，他惹不起。” 他看向姜晓荷：“你去做你的事，剩下的，交给我。” 姜晓荷点头，她知道，今天将是决定生死的一天。 她没选零散的村落，而是直奔县里最大的农产品集散地——南关大集。 釜底抽薪，她就要从敌人的心脏地带，把原材料抢回来！ 南关大集人声鼎沸，但卖辣椒的区域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安静。 几个泼皮模样的男人正围着几个辣椒摊子，为首的正是二癞子。 他唾沫横飞地冲一个老农喊：“说了不准卖就是不准卖！谁敢卖给‘姜记’那个黑心作坊，就是跟周县长过不去！” 老农们敢怒不敢言，只能把一筐筐火红的辣椒往回挪。 林小丫气得脸都白了：“他们怎么这样！” “周县长算个屁！” 一声清喝，姜晓荷拨开人群。 她从背篓里拿出报纸，展开，高高举起：“乡亲们，都看看！省报头版！说我们是黑心作坊省军区和我们合作，难道他们也眼瞎吗” 人群骚动起来，纷纷凑过来看。 二癞子脸色一变，强撑着喊：“报纸……报纸也能是假的！” “假那你看看这是什么！”姜晓荷从怀里掏出昨天挂牌仪式的照片，上面陆铮和陈力并肩而立，军装笔挺，气势逼人。 “这位是省军区的陈科长！他亲口说，我们辣酱厂是军民一家亲的典范！” 她声音清亮，传遍整个角落：“周县长不让你们挣钱，我来让你们挣！供销社七分钱，我给八分！现钱现货！不仅如此，” 她抓起一把辣椒，在鼻尖轻嗅，又掰开一根，看了看籽。 “这位大爷的朝天椒，肉厚籽少，辣度纯正，是上品！我出九分！” 被点到的老农眼睛一亮。 她又指向另一筐：“这位大娘的二荆条，颜色油亮，香气足，做底料最好。也九分！” 她一连点评了七八家，说得头头是道，分毫不差。 这手绝活彻底镇住了所有农户。 他们种了一辈子地，还从没见过谁能把辣椒说得这么门儿清。 二癞子急了：“你……你少在这妖言惑众！” “我妖言惑众”姜晓荷冷笑。 “你不过是周县长的一条狗。他倒了，你连口屎都吃不上！” 就在这时，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突兀地停在大集入口。 车上跳下两个穿军装的年轻人，抬下一个木箱，里面是崭新的军大衣和一袋袋白面馒头。 “嫂子！首长让我们送慰问品来！天冷了，别冻着工友们！” 这一声“嫂子”，喊得整个大集鸦雀无声。 二癞子和他的同伙腿都软了。那可是真家伙！是部队的人！ 姜晓荷心里一暖。她扬声道：“乡亲们！看到了吗！跟着谁有肉吃，跟着谁只能吃土，你们自己选！” “我卖！”之前被点名的老农第一个扛着麻袋冲了过来，“闺女，我这三百斤全给你！” “我也卖！” 人潮瞬间涌向姜晓荷，二癞子几人被挤得东倒西歪，屁滚尿流地跑了。 与此同时，县政府三楼会议室，气氛凝重。 周县长正在大谈秋收工作，突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两个神情严肃的男人走了进来，径直走向主席台。 “周启华同志，”为首的男人出示了证件，“省纪委。有些情况，需要你跟我们回去核实一下。” 没有咆哮，没有镣铐。声音平静得像在邀请他去喝茶。 周县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僵硬地转头，看向坐在下首的刘副主任。 刘副主任端坐着，手里握着钢笔，一动不动。 但他握笔的手，指节已经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凸起。 他知道，县里，要变天了。 而掀起这场风暴的，正是那个拄着拐杖，看似无害的年轻人。 傍晚，姜晓荷满载而归。 三辆板车堆得冒尖，全是顶好的辣椒。 院子里，陆铮正在劈柴，斧起斧落，沉稳有力。 她刚想开口分享喜悦，院门被人撞开，周明轩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泥地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爸！”他磕头如捣蒜，额头一片血肉模糊。 “我给你们当牛做马！求你们了！” 姜晓荷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陆铮放下斧子，擦了擦手，走到周明轩面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屋里拿出一沓照片，轻飘飘地撒在他面前。 照片上，是周明轩和不同女人的丑态。 “滚。”陆铮吐出一个字，带着彻骨的寒意。 “再让我看到你，或者听到任何关于林静姝的闲话，这些东西，明天就会贴满全县。” 周明轩筛糠似的抖着，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疯了一样逃离了这个让他恐惧的地方。 夜色彻底笼罩了小院。 姜晓荷看着陆铮的侧脸，这个男人，用最不动声色的方式，掀起了滔天巨浪，又在风暴中心为她劈柴烧水。 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宽阔结实的背上。 “陆铮。”她轻声道。 陆铮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他反手握住她的手，紧紧地，将她拉到身前，拥进怀里。 “嗯。”他应了一声，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震动，“我在。” 他低头，吻了下去。不是浅尝辄止，而是带着风暴过后的平静与占有。 良久，他才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 “京城的赵家，很快就会派人来。”他盯着她的眼睛，“跟着我，可能没一天安生日子。怕不怕” 姜晓荷笑了，伸手抚上他的下颌。 “怕我只怕，你动作太慢，耽误我卖辣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