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顾我长生，同舟共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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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生。 这三个字，像是一道温热的符，烙印在陆晚灵冰冷的神魂深处。 百世的寻觅，百世的死别，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最清晰的，名姓。 他抱住她的手臂，在剧烈地颤抖。 背上传来的，是滚烫的，几乎要将她灼伤的鲜血。 他的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飞快流逝。 “别睡。” 陆晚灵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从他怀里抬起头。 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擦他嘴角的血迹，却发现自己的手上，也沾满了自己的血。 两个人的血，混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 “我不会死。” 顾长生看着她，那双死灰色的眼眸里，竟是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天道要我们做祭品，又怎会轻易，让我们死去。” “它只会，让我们活在无尽的折磨里。” 他的话，印证了陆晚灵的感知。 那道灭世的雷罚，看似已经散去。 但它的力量，并没有消失。 而是化作了更加阴毒，更加根深蒂固的诅咒，分别注入了他们两人的神魂。 像是在他们的灵魂之上，刻下了一个永恒的，死亡倒计时。 与此同时，她按在他胸口的那股“人间信念”，也同样，流入了他的体内。 诅咒，与信念。 毁灭，与希望。 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们两人共享的，这具名为“宿命”的躯壳里，形成了一种诡异而脆弱的，平衡。 他们，成了彼此的毒，也成了彼此的，解药。 “原来，是这样……” 顾长生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片正在与金色光芒相互纠缠，相互制衡的紫黑色雷纹，眼中露出了一丝，恍然的苦笑。 “我以为，隔绝，是保护。” “却不知，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是，一体双生。” 他终于，不再推开她。 那双抱着她的手臂，也不再是出于本能的保护，而是带上了一丝，发自内心的，依恋。 他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声音虚弱，却不再冰冷。 “你赢了，疯子。” 陆晚灵没有说话。 她只是将头，更深地，埋入他的怀中。 感受着他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心跳。 百世的孤军奋战，在这一刻，终于画上了句点。 从今往后，她不再是一个人。 两人静静地相拥着，在这死寂的，昆仑之巅。 汲取着彼此身上，那仅存的，一丝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 顾长生缓缓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陆晚灵，你想知道，天道，究竟是什么吗” 陆晚灵身体一僵，抬起头。 只见顾长生的眼中，再没有了之前的迷茫与痛苦，只剩下一片，看穿了万古的，平静。 他终于，准备向她，揭开这百世宿命的，最终谜底。 “它不是神，也不是什么，至高无上的意志。” 顾长生看着头顶那片沉寂的雷云，淡淡地说道。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个，出了bug的，巨大程序。” “很久以前，这个‘程序’，出现了一道无法自行修复的‘裂痕’。这道裂痕，让它的‘世界规则’，变得不再稳定。” “为了修补这道裂痕，它‘创造’了我们。” “我们，是天道用以自救的，‘补丁’。” “我们的神魂，从诞生之初，就被刻上了‘祭品’的烙印。存在的唯一意义，便是在一次次的轮回中，用爱恨，情仇，生死，来产生庞大的情感能量，去填补那道裂痕。” “而它，则高高在上地，享受着我们的痛苦，维持着它那摇摇欲坠的，统治。” 顾长生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剑，剖开了血淋淋的真相。 陆晚灵的心，一片冰冷。 原来，他们百世的悲欢离合，百世的刻骨铭心，都不过是，天道餐盘上的一道菜。 “前世，我已是道法之巅，你也是玄门之主。我们察觉到了真相，联手向它发起了，第一次反抗。” 顾长生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痛楚。 “我们失败了。” “我的道身被毁，只能将一缕残魂，寄托在这昆仑的天谴诅咒之中，苟延残喘。而你，则被打落轮回，神魂破碎。” “但是，你比我想象的，更了不起。” 他低下头，深深地看着陆晚灵，眼中，是无法掩饰的，骄傲与温柔。 “你在陨落的最后关头，将自己最本源的，三块‘命格碎片’，打入了人间。” “正是因为你的命格不完整，天道才无法彻底掌控你的轮回。这才给了你，带着记忆，重活这一世的，机会。” 命格碎片！ 陆晚灵心神剧震。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重生之后，总感觉自己的力量，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着，无法达到前世的巅峰。 原来，自己，是不完整的。 “天道也发现了这一点。” 顾长生的声音，变得凝重起来。 “所以，它降下了最后的通牒。它要开启‘天命审判’，将我们两人，彻底‘格式化’，炼成最纯粹的能量，一次性地，补上那道裂痕。” “我们，没有时间了。” “我要怎么做” 陆晚灵看着他，目光无比坚定。 知道了真相，她反而没有了之前的迷茫。 既然是战争，那就战斗到底。 “找到你那三块命格碎片，取回你的，完整本源。” 顾长生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的命格，是独立于天道规则之外的，变数。只有完整的你，才拥有，重写规则的，可能。” “你那三块碎片，如今，应该分别附着在，三个气运特殊的‘应劫之人’身上。你需要找到他们，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那你呢”陆晚灵急切地问。 “我” 顾长生自嘲一笑。 “我会留在这里，替你吸引天道的注意。你每取回一块碎片，它的压制就会更疯狂一分。我必须，把它所有的力量，都牵制在昆仑。” “不行！” 陆晚灵想也不想地，断然拒绝。 “我说了，我们是一起的！我不会再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她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襟，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再次将自己推开。 看着她那副紧张的模样，顾长生怔了怔，随即，笑了。 那笑容，如同冰封万年的雪山，第一次，迎来了春日的暖阳。 “好。” 他抬起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动作亲昵而自然。 “我们，一起。” 他看了一眼这片囚禁了他无尽岁月的昆仑之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我的这缕残魂，早已与这天谴诅咒融为一体，无法离开昆仑。但是……” 他话锋一转，那三柄已经化为齑粉的青铜古剑的碎片，忽然从玄冰的各个角落，飞回他的掌心。 他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那些碎片上，迅速刻画下无数道，复杂而玄奥的符文。 最后，他将这些碎片，轻轻一推。 碎片融化，化作一柄小巧的，只有拇指大小的，青铜小剑。 那小剑，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散发着，与他同根同源的气息。 “把它带上。” 他将青铜小剑，递到陆晚灵手中。 “它承载了我的一丝本命神念。虽然不能帮你战斗，却可以，替我看着你，陪着你。” “也能，让你随时知道，我还活着。” 陆晚灵接过那柄，尚带着他体温的小剑，紧紧地，攥在掌心。 她知道，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也是他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 “好。”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等我回来。” 她深深地，最后看了他一眼。 像是要将他的模样，永远刻在心底。 然后，毅然转身，毫不犹豫地，向着山下走去。 顾长生看着她那决绝的，纤瘦的背影，缓缓消失在平台的边缘。 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那片翻涌的雷云，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孤高。 “来吧。” “在我们分出胜负之前，谁，也别想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