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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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前一秒的画面是颠覆物理学，那么这一秒的画面，就是撕碎人类的情感。 指挥舱内。 并非众人想象中的慌乱与嘶吼，而是一片死寂。 应急的红色灯光，如同凝固的血液，为每一个角落都涂上了一层绝望的色彩。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沉重无比。 所有的主屏幕都已经熄灭，只有几个最关键的仪表盘，还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像是一座钢铁坟墓里的几点鬼火。 画面正中央，一个头发花白，肩章上扛着最高军衔的男人，正坐在舰长的位置上。他没有看仪表盘，而是低着头，用一支快要没墨的笔，在一张纸上，艰难地写着什么。 他的手很稳，背脊挺得笔直，仿佛就算潜艇下一秒就要被深海压成铁饼，他也要保持着一名军人最后的尊严。 在他的周围，是他的船员。 有人靠在冰冷的舱壁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有人紧紧抱着怀里的一张全家福，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诉说最后的告别。 一个最年轻的通讯兵，眼泪早已流干，只是将头埋在双臂之间，肩膀在轻微地，压抑地耸动。 他们没有吵，没有闹，没有崩溃。 因为，所有的挣扎，在三天三夜的等待中，都已耗尽。 他们尝试了所有自救的办法，修复了所有能修复的设备，发出了所有能发出的信号，但回应他们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冰冷的海水。 现在，他们坦然地，等待着最终时刻的降临。 “上帝视角”的镜头，缓缓地，掠过那个正在写字的舰长，落在了他面前的一个仪表盘上。 那是一个显示舱内氧气含量的仪表。 鲜红的数字，刺痛了十四亿人的眼睛。 【4%】 下面还有一行更小，却更致命的倒计时。 【预计剩余时间：00:15:27】 十五分钟。 他们的生命，只剩下最后十五分钟。 …… 寂静。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漫长，更沉重的寂静。 互联网上，那片由段子和调侃组成的欢乐海洋，在这一刻，被彻底蒸发了。 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泪水。 “他们还活着……他们真的还活着……” “别写了！舰长！求你别写了！救援队马上就到啊！” “那个小哥别哭啊！你妈妈还在等你回家！”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笑的……我不该拿这件事开玩笑的……” 无数人冲进之前的直播话题，疯狂地删除自己刚刚发出的调侃评论，仿佛那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 取而代劳的，是一个新的，以血一样的红色，冲上热搜榜首的话题。 #为海神号祈福# #我们看见你了，请坚持住# …… 地下指挥中心。 “噗通。” 赵振国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跪倒在地。 他不是军人，但他此刻，却比任何人都更能感受到那份绝望。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哭声溢出来，眼泪却像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冯国安没有跪下，但他那苍老的身躯，却晃动得比风中残烛还要厉害。 他死死抓住面前的控制台，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那双看了一辈子风云变幻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哀求”的神色。 他不是在哀求神佛，也不是在哀求命运。 他是在哀求屏幕里那个，自始至终都盘腿坐在沙发上，仿佛置身事外的少女。 “救救他们……” 冯国安的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求你……救救他们……” …… 别墅客厅里。 秦夜也跪了。 他再也举不住手机，整个人瘫软在地，手机掉在一旁，摄像头依旧顽强地对着沙发上的陆晚灵。 他看着画面里那个地狱般的指挥舱，看着那个鲜红的倒计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而陆晚灵，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她放下了手里的薯片袋子，抽出一张纸巾，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每一根手指。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再次对准了那个掉落在地上的手机镜头。 她的眼神，依然平静。 仿佛眼前那场牵动着十四亿人心的悲剧，依然在她掌控之中。 她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通过直播，清晰地响彻在指挥中心，响彻在亿万人的耳边，甚至仿佛穿透了四百米的深海，响彻在那个绝望的指挥舱内。 她喊出了一个名字。 “林涛。” 画面里，那个正在奋笔疾书的舰长，笔尖猛地一顿，在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印痕。 他缓缓地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茫然。 是幻觉吗 是缺氧导致的幻听吗 为什么……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而屏幕外，十四亿观众，已经彻底疯了！ “她……她和舰长说话了！” “天啊！这是什么原理信号还能传下去吗” “神……这绝对是神啊！”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陆晚灵看着镜头，就像看着舰长林涛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你的遗书，可以收起来了。” “我的人，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