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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像只被抽了骨头的癞皮狗,被铁牛用麻绳捆成了粽子,嘴里还塞了一块不知从哪扯下来的破布(据说是某个禁军的袜子)。 但他没有挣扎,反而用一种极其诡异、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萧景珩,喉咙里发出“荷荷”的怪笑声。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以为我是最大的怪物不,里面那个才是。 “吱呀——” 就在这时,那扇紧闭了数月、象征着大周最高权力的金銮殿大门,忽然从里面缓缓打开了。 没有太监的通报,也没有御林军的列阵。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和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着浓烈檀香与腐烂甜腥的怪味,扑面而来。 “啪、啪、啪。” 黑暗深处,传来了几声孤单而清脆的掌声。 “精彩,真是精彩。” 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龙椅的方向传来,“朕的好儿子,不愧是朕最完美的‘作品’。” 萧景珩握着长枪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跨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林晚紧随其后,袖子里的手术刀已经滑到了指尖,另一只手则不动声色地捂住了口鼻。 “这味儿……”她皱了皱眉,小声嘀咕,“怎么跟腌咸菜的大缸炸了一样” 随着两人的步入,殿内的长明灯一盏盏亮起。 在那把象征着至高无上的龙椅上,端坐着一个身穿明黄道袍、披散着头发的老人。 是大周皇帝。 但此刻的他,看起来既不像那个传闻中病入膏肓的老人,也不像一个正常的人。 他的脸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红润,皮肤紧绷得有些透明,甚至能看到皮下青紫色的血管。他的眼睛亮得吓人,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正贪婪地盯着萧景珩,就像是老饕盯着一盘刚出锅的红烧肉。 “父皇。” 萧景珩的声音冷得像冰渣子,“儿臣来给您‘请安’了。” “请安好,好啊。” 皇帝站起身,动作竟然异常矫健,完全不像个六旬老人。他张开双臂,宽大的道袍袖子像蝙蝠的翅膀一样展开。 “你不但杀了朕的御林军,废了朕的太子,还带着兵马逼宫……这就是你给朕的‘安’” “那父皇呢” 萧景珩上前一步,目光如炬,“您给儿臣下毒十八年,让儿臣双腿残废,日日受万蚁噬心之苦……这又是您给儿臣的‘父爱’吗” 这句话,憋在他心里太久了。 从他记事起,他就常年缠绵病榻。太医说是胎里带来的弱症,父皇对他也是嘘寒问暖,甚至为了他的病,遍访名医。 他曾经为此感动,为此愧疚,觉得自己是个拖累。 直到林晚出现,直到他在西域毒宗发现了那本《万毒经》。 所有的温情,瞬间变成了最恶毒的笑话。 “毒” 皇帝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痴儿!那怎么是毒那是朕赐给你的‘仙缘’!”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漆黑的铃铛,轻轻摇晃了一下。 “叮铃——” 声音清脆,却极其刺耳。 萧景珩的脸色瞬间惨白,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捂着胸口,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额头滚落。 “夫君!” 林晚脸色一变,立刻扶住他,手指搭上他的脉搏。 脉象狂乱,仿佛有一只活物在他心脉中疯狂冲撞。 “是‘牵机蛊’!” 林晚猛地抬头,看向龙椅上的皇帝,眼中满是厌恶,“你把他当成养蛊的容器!” “容器不,他是药引。” 皇帝看着痛苦挣扎的萧景珩,眼中不仅没有怜悯,反而充满了狂热。 “朕老了,朕不想死!朕是大周的天子,朕要万岁万岁万万岁!” “国师说了,只要种下‘子母牵机蛊’,以至亲血脉为皿,温养十八年。待到蛊虫大成之日,取其心头血炼丹,朕就能返老还童,得证大道!” 皇帝一步步走下丹陛,眼神迷离,“这十八年来,朕给你吃最好的补品,用最珍贵的药材泡澡,就是为了养好你这副身子。你大哥太蠢,资质太差,受不住这蛊虫。只有你……只有你才是朕最完美的药引!” “为了朕的长生大业,牺牲你一个,难道不值得吗这是你的荣幸!” 疯了。 这老头彻底疯了。 萧景珩跪在地上,听着这荒谬绝伦的真相,眼中的光亮一点点熄灭,最后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暗。 这就是他的父亲。 这就是他曾经敬爱、渴望得到认可的父亲。 原来,在他眼里,自己从来不是儿子,只是一株长得比较好的人参,一头养肥了待宰的猪。 “荣幸” 萧景珩想要站起来,但那个铃铛的声音仿佛魔咒,让他浑身经脉逆流,痛不欲生。 “那我这荣幸,还真是……受不起。” “受不起也得受!” 皇帝再次摇晃铃铛,脸色狰狞,“朕是君,你是臣!朕是父,你是子!君要臣死,父要子亡,天经地义!过来!把你的心头血献给朕!” 萧景珩痛得浑身痉挛,却依然死死咬着牙,不肯发出一声惨叫。 “啪!”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一把按住了萧景珩的耳朵。 紧接着,两团软绵绵的棉花球被塞进了他的耳道里。 “行了,老登,别摇了。” 林晚站起身,挡在萧景珩面前,一脸嫌弃地看着皇帝,“你那铃铛是地摊上买的吧音准都不对,听得我脑仁疼。” 皇帝一愣,摇铃铛的手僵在半空。 “你……你不受影响” “废话,我又没吃你家大米,也没中你的蛊,我受什么影响” 林晚翻了个白眼,从药箱里掏出一把银针,在指尖转得飞快。 “还有,别做什么长生大梦了。就你现在这副尊容,印堂发黑,眼底青紫,指甲盖都有灰线了……这是典型的重金属中毒,加内分泌失调,再加……老年痴呆的前兆。” “你……你说什么!”皇帝气得胡子乱抖,“朕这是仙体!是返璞归真!” “返璞归真个鬼。” 林晚毫不客气地回怼,“你那所谓的‘仙丹’,成分无非是朱砂、水银、铅粉,再加上点让人亢奋的迷幻草药。吃了确实精神好,那是因为你在透支生命力!就像……就像那油灯,快灭的时候也会回光返照一下。”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皇帝,像是在看一具标本。 “我看你这症状,顶多还能活三个月。到时候,不用等雷劈,你自己就先烂成一滩泥了。” “住口!妖女!竟敢诅咒朕!” 皇帝暴怒,疯狂地摇动铃铛,“杀了她!阿璟!朕命令你,杀了这个妖女!” 铃声大作。 萧景珩体内的蛊虫发狂般躁动,试图控制他的神智,让他拔剑挥向林晚。 “呃……” 萧景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抓向身边的长枪,青筋暴起,指甲甚至抠进了肉里。 “夫君!” 林晚并没有躲,反而蹲下身,一把抱住了他的头。 “看着我!萧景珩!看着我!” 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穿透了铃声的干扰。 “你是人!不是他的药渣!更不是他的傀儡!” “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吃遍京城,要陪我数钱数到手抽筋!你敢食言试试!” 萧景珩赤红的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晚,看着她眼中的担忧和焦急。 那一瞬间,脑海中的杀意和疼痛,似乎被一股清凉的泉水冲淡了。 “晚……晚晚……” 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用意志力强行压制住颤抖的手,将长枪狠狠插进地砖缝隙里,以此来固定自己。 “我……不杀你……死也不杀……” “好样儿的!” 林晚眼眶一红,随即转头看向皇帝,眼中杀气腾腾。 “老东西,给你脸了是吧” 她猛地站起身,左手一扬。 “咻——!” 一道寒光闪过。 那是她特制的“暴雨梨花针”,不过这次针尖上涂的不是毒药,而是高浓度的麻醉剂。 皇帝正摇得起劲,忽然觉得手腕一麻,铃铛“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你……你竟敢对朕动手!”皇帝捂着手腕,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晚。 “动手怎么了我还敢动脚呢!” 林晚没有丝毫停顿,脚下一蹬,整个人如同猎豹般冲了出去。 “护驾!护驾!”皇帝惊恐大叫。 但是,金銮殿里空荡荡的,所有的御林军都在外面被控制了,那些隐藏的暗卫也被铁牛带着人死死挡在殿外。 “没人救得了你!你的长生梦,醒醒吧!” 林晚冲到龙椅前,并没有直接杀他(毕竟弑君这名声不好听),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巨大的瓷瓶。 “既然你这么喜欢吃药,那我就送你一剂猛的!” “这叫‘清心寡欲散’!专治各种妄想症、狂躁症,还有……不要脸!” 她一把捏住皇帝的下巴,将一整瓶药粉全灌了进去。 “咳咳咳……” 皇帝被呛得涕泪横流,原本红润诡异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样,瘫软在龙椅上。 “你……你给朕吃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强效泻药加镇定剂。” 林晚拍了拍手,退后两步,一脸嫌弃。 “让你把肚子里的坏水都排干净,顺便睡个三天三夜。等你醒了,咱们再来算算这十八年的抚养费、医药费,还有精神损失费!” 随着皇帝的瘫软,那种控制蛊虫的诡异波动终于消失了。 萧景珩浑身一松,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重甲。 “没事了。” 林晚跑回他身边,心疼地替他擦汗,“那老东西被我药翻了。” 萧景珩抬起头,看着瘫在龙椅上、如同烂泥般的皇帝,眼中再无一丝波澜。 那个曾经高高在上、掌控他生死的父亲,此刻也不过是个屎尿横流的可怜虫。 “结束了。” 萧景珩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 “还没呢。” 林晚从药箱里掏出一把手术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那蛊虫还在你身体里,是个隐患。正好趁现在母蛊的主人晕了,咱们来个‘引蛇出洞’。” 她抓起萧景珩的手,在他指尖划开一道口子,然后将另一种带着奇异香味的药粉洒在伤口处。 “忍着点,有点疼。” 片刻后,一条细如发丝的红线,顺着萧景珩的手臂缓缓游移,最终从指尖伤口处钻了出来,掉在地上化作一滩血水。 随着蛊虫离体,萧景珩感觉身体里某种沉重的枷锁,终于彻底断裂了。 他站起身,握住林晚的手,感受着掌心的温度。 这一次,他是为了自己而活,为了她而活。 “走吧。” 萧景珩没有再看那龙椅一眼,牵着林晚转身向殿外走去。 阳光透过大门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而在他们身后,大周的旧时代,随着那个瘫软的老人,一起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