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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无极踏入仙门的刹那,感觉如同穿过一层温暖的水幕,又似踏入一片无垠的星辉之海。 身后那扇连接下界的巨门光影迅速淡去、消失,仿佛从未存在。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却又与之前从门外窥见的那一角星空不尽相同。 他并非置身于无垠虚空,而是立在一片广袤无边的云海之上。这云海并非凡俗水汽凝结,而是由浓郁到化为实质的仙灵之气汇聚而成,氤氲翻腾,色呈七彩,仙霞缭绕。云海之中,有巍峨的仙山神岳拔“云”而起,山体晶莹如玉,或紫气升腾,或金光万道,山间可见琼楼玉宇,飞檐斗拱隐现于霞光雾霭之中,仙鹤祥禽翩翩起舞,灵泉瀑布自山巅垂落,水声淙淙却如大道清音。 更远处,天际悬挂着数轮大小不一、色泽各异的“日月”,并非下界单一的太阳太阴,有的炽白如金,有的湛蓝如水,有的赤红如火,交相辉映,洒下不同属性的仙灵光辉。偶尔有庞大的阴影掠过云海深处,那是难以名状的仙兽或神禽在嬉戏遨游。 此地的仙灵之气精纯浓郁至极,远非下界仙门缝隙泄露的那些可比。寻常下界修士至此,若无特殊庇护或强横修为,恐怕瞬间便会被这无处不在的高等能量同化、撑爆。即便是大乘圆满,在此也需小心翼翼,缓慢适应。 但对风无极而言,这里的仙灵之气,与下界的空气并无本质区别。他依旧是一袭青衫,负手而立,周身没有丝毫法力波动,也没有刻意去吸纳炼化任何仙灵之气,只是自然而然地“存在”于此,仿佛他本就属于这里,甚至比这里更加……古老与本源。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四周,神念如无形的水银泻地,瞬息间便覆盖了方圆亿万里。这片云海,这片仙域,乃至更遥远处一些模糊的轮廓与屏障,尽数映照心间。 (此地,应是仙界边缘,某处下等仙域与“虚海”接壤的缓冲地带,名曰“碎星云海”。仙灵之气虽浓,法则却相对稀薄混杂,算是仙界的“蛮荒”区域之一。) 风无极心中了然。仙门飞升,并非定点传送,飞升者出现的位置带有一定随机性,通常会在其原属世界对应的仙界区域附近,且多是在能量相对温和的边缘地带,以适应飞升者的过渡。林芷韵应该也在这片“碎星云海”某处,只是具体方位需要稍加探查。 他正欲仔细感应林芷韵留下的气息,不远处一座浮空仙山的山门处,忽然传来一阵能量波动,紧接着数道流光自山门内射出,朝着他所在的方位疾驰而来。 流光散去,现出五道身影。 为首者是一中年模样的男子,身穿青色云纹仙袍,头戴玉冠,面容威严,周身气息赫然达到了真仙境中期!其身后四人,三男一女,皆着统一制式的银白劲装,气息在真仙初期上下,眼神锐利,显然是护卫或巡弋弟子之流。 那中年真仙远远便已看到风无极,见其孤身一人立于云海,衣着朴素(在仙界看来,风无极那身青衫确实过于简单),周身又无明显的仙力波动,心中先有了几分轻视。待飞近些,神识扫过,更是察觉不到对方具体境界,只当是某个刚刚侥幸飞升、还未完全适应仙界环境、连气息都收敛不好的下界“雏儿”。 碎星云海地处偏远,偶尔有下界修士飞升至此并不稀奇。这些飞升者初来乍到,往往茫然无措,根基虚浮,正是他们这些本地小势力“吸纳”壮大的好机会,当然,方式未必温和。 “站住!”中年真仙在距离风无极百丈处停下,身后四名护卫呈扇形散开,隐隐形成合围之势。他下巴微抬,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问意味,“你是何人从何处飞升为何在此逗留,不速去‘飞升池’登记备案” 风无极抬眼,看了这中年真仙一眼,目光平淡无波,如同看一块路边的石头。 他没有回答,甚至懒得理会。仙界修士,真仙不过是起步,眼前这几人,连让他开口的兴趣都欠奉。 见风无极无视自己,中年真仙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他乃是这“青霞山”的外门执事,在这碎星云海边缘也算有些脸面,何时被一个疑似刚飞升的下界土包子如此怠慢过 “大胆!”中年真仙身后,一名面容冷峻的银甲护卫厉喝出声,“刘执事问话,尔敢不答还不速速报上名号来历,交出飞升印记查验!否则,按擅闯仙域、形迹可疑论处,押回山门受审!” 另一名护卫也冷笑道:“看你这模样,定是走了狗屎运才得以飞升,连仙界规矩都不懂。识相的,乖乖跟我们走,去飞升池洗去下界浊气,登记造册,或许还能在青霞山下谋个杂役差事,苟延残喘。若敢反抗……”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真仙初期的威压隐隐朝着风无极压迫过去。 在他们看来,一个刚飞升、气息不稳的下界修士,哪怕在下界是所谓的天骄霸主,到了仙界也不过是最底层的真仙(甚至可能还未彻底稳固境界),在他们五人面前,根本翻不起浪花。 风无极依旧静立不动,那点微末的真仙威压,连他身周自然而然存在的“场”都无法穿透,更别提影响到他分毫。他甚至有些无聊地移开目光,望向云海深处,似乎在寻找什么。 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视,彻底激怒了那位刘执事。 “冥顽不灵!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刘执事冷哼一声,失去了耐心,“给我拿下!封了仙元,带回去细细盘问!” “是!” 四名银甲护卫齐声应诺,身形闪动,分列四方,同时出手!他们并未动用兵器,只是各自拍出一掌,仙元涌动,化作四道颜色各异、却同样凌厉的仙光锁链,朝着风无极缠绕而去。这是仙界常见的擒拿神通“缚仙索”,对付同阶或稍弱的对手颇为有效,旨在禁锢仙元,封锁行动。 四道仙光锁链瞬息而至,眼看就要将风无极捆个结实。 风无极甚至没有转头。 就在那四道锁链即将触及他青衫的刹那—— 如同骄阳下的冰雪。 无声无息,那四道足以擒拿真仙、坚固异常的仙光锁链,在距离风无极身体还有三寸之时,骤然崩解、消散,化作最原始的仙灵之气,融入了周围的云海之中,连半点波澜都未激起。 四名护卫同时一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他们全力施展的“缚仙索”,竟然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就没了这怎么可能! 刘执事瞳孔也是猛然收缩,心中警铃大作。不对劲!此人绝非寻常刚飞升的修士! 他反应极快,立刻掐动仙诀,一柄青光湛湛的仙剑自他背后剑鞘中嗡鸣飞出,剑身流淌着凛冽的寒光与风雷之气,赫然是一件品阶不低的真仙级仙剑! “阁下究竟何人藏头露尾,莫不是魔道奸细”刘执事色厉内荏地喝道,仙剑悬浮身前,剑尖直指风无极,却不敢轻易刺出。对方刚才化解攻击的手段太过诡异,他完全看不透。 风无极终于将目光从云海深处收回,重新落在这位刘执事身上。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却让刘执事没来由地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仿佛被某种无法言喻的至高存在注视,神魂都在颤抖。 “聒噪。” 风无极终于开口,吐出两个字。 声音不大,却如同九天仙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漠然。 随着这两字出口,刘执事身前那柄仙光璀璨的仙剑,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哀鸣,剑身上所有的光华瞬间黯淡、熄灭,如同凡铁般,“哐当”一声掉落在下方的七彩云海之上,溅起几朵微小的仙灵气浪。 “噗!” 刘执事如遭重击,面色瞬间惨白如纸,一口蕴含着精纯仙元的鲜血喷出,身形踉跄后退数步,气息急剧萎靡下去。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与那柄性命交修多年的本命仙剑之间的联系,被彻底斩断了!剑灵湮灭,仙韵尽失! 那四名护卫更是不堪,在风无极“聒噪”二字出口的瞬间,便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胸口,齐齐喷血倒飞出去,仙元紊乱,神魂受创,倒在云海上挣扎着,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 言出法随!不,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言出法随”的理解!仅仅是两个字,未曾动用任何仙元神通,便重创了一位真仙中期,四位真仙初期!这是何等境界玄仙金仙还是…… 刘执事此刻亡魂皆冒,再无半分之前的倨傲与贪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悔恨。他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不,是踢到仙晶铸成的神山了!对方绝对是他们青霞山,乃至整个碎星云海都招惹不起的恐怖存在! “前……前辈饶命!”刘执事强忍着伤势与恐惧,噗通一声跪倒在云海上,磕头如捣蒜,“晚辈有眼无珠,冒犯前辈仙威!晚辈该死!求前辈大人大量,饶晚辈一条狗命!青霞山上下,愿为前辈效犬马之劳!” 那四名护卫也挣扎着爬起来,跪伏在地,瑟瑟发抖,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风无极看着眼前磕头不止的几人,眼中依旧没有丝毫波澜。碾死几只嗡嗡叫的苍蝇,并不会让他产生什么情绪。 他神念微动,已从这几人惊惧混乱的思绪中,捕捉到了关于这片“碎星云海”以及附近势力分布的基本信息,也大致知道了所谓的“飞升池”位置和作用——那是仙界各大势力掌控的、用于“接收”和“处理”下界飞升者的地方,类似于下界的飞升接引点,但也充满了盘剥与控制。 “青霞山在何处”风无极淡淡问道。 刘执事连忙指向远处一座被淡青色霞光笼罩、在诸多仙山中算得上中等规模的浮空山岳:“回前辈,那……那里便是青霞山。晚辈……晚辈便是青霞山外门执事。” “近日,可曾有其他飞升者至此”风无极又问,他指的是林芷韵。虽然他有办法找到,但既然有人问,顺便问问也好。 刘执事一愣,仔细回想,连忙道:“回前辈,碎星云海范围不小,飞升落点也分散。晚辈负责巡查这片区域,近三日……并未见到其他飞升者。不过,据闻三日前,靠近‘虚海迷雾’的边缘地带,曾有异常仙光波动,疑似有飞升异象,但那边靠近险地,晚辈等未敢深入探查……” 虚海迷雾风无极心念微转,已大致有了方向。 “滚吧。”他不再多看这几人一眼。 刘执事如蒙大赦,又连连磕了几个头,这才敢带着重伤的护卫,捡起那柄已成废铁的仙剑,狼狈不堪地化作流光,逃也似的飞回了青霞山,只怕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出来嚣张了。 风无极不再耽搁,一步迈出,身影已从原地消失,朝着那所谓的“虚海迷雾”方向而去。 他初临仙界,便以如此方式,宣告了自己的到来。 而仙界这潭看似平静的水,也因他这一步踏入,开始悄然泛起涟漪。青霞山的小小插曲,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前奏。 真正的波澜,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而他要找的人,也即将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