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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对卢方舟的游说，巴永康是奉了中路参将王炜达之命。 这次崇祯七年秋后金入侵宣府，虽未大举进攻葛峪堡参将所、龙门卫州城，却在王炜达治下多地劫掠。 崇祯盛怒之下，把宣府的“三巨头”，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 王炜达听到后也是心惊胆战。 他清楚崇祯喜怒无常，生怕战后继续清算所谓的“不敢战”之罪。 他王大人可是在后金犯境时紧闭城门，惶惶不可终日、每日祈祷中度过的。 认真追究“不敢战”的话，他不敢保证自己就能过关。 在他担心的时候，恰好卢方舟的捷报传来，王炜达大喜过望。 核实战功后，他便动了心思： 若将半数首级算在自己名下，不仅能脱罪，还可稳固中路参将之位。 于是他不惜拿出血本，重金打通宣府新“三巨头”的关节。 最后上奏朝廷的奏章，就是按这样的军功安排写的。 王炜达为人谨慎，唯恐卢方舟等人不服闹事。 虽然可以弹压，但总是麻烦。 还不如提前私下沟通，必要时候让渡一些利益也可以，做到以绝后患。 他就让亲信传讯巴永康，让其安抚好下属，尤其是卢方舟。 这才有了今日巴永康的紧急召见。 卢方舟虽不知这些这些大人背后的动作，但他对明末吏治可说非常了解。 听着巴永康的话，心里已猜了个七七八八。 其实，当巴永康承诺将龙门关堡防守官之职授予他时，卢方舟心底便已默许此事。 五颗首级也好，十颗首级也罢。 于他而言，不过是达成目的的筹码，并无本质区别。 宣府上下，从段存志到巴永康，再到王炜达，乃至总督、巡抚、总兵。 对这十颗首级如此看重，在卢方舟眼中颇为可笑。 究其根本，不过是这些人对后金畏之如虎，认定这样的战功以后再难复现罢了。 但他却不这么想。 他坚信，只要按计划打造出一支强军，日后斩获的后金的人头定会源源不断。 况且，即便独占十颗首级，以他目前的资历，至多也只能升至防守官，再多也是溢出。 反之，用五颗首级结个善缘，若能换得实际补偿，反倒更为划算。 方才故意装出心有不甘的模样，不过是为了争取更大的谈判空间。 常言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适当表露不满，既能让上司知晓他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又能借机索要好处，可谓一举两得。 当然，分寸必须拿捏得当。 过犹不及的道理，他再清楚不过。 见巴永康与段存志都眼巴巴望着自己，卢方舟适时“松口”。 他装作迟疑道： “既然守备大人都这般说了，卑职自当遵命。只是……” 见他态度松动，巴永康暗暗松了口气，见状忙笑道： “俊彦但说无妨，老夫与见义在此，若我俩解决不了，还有参将大人做主嘛！” 段存志也在旁边连连点头。 巴永康承诺调他去州城任操守官。 既能升官又能脱离现在高危岗位，他自然乐见其成。 在他看来，卢方舟要什么就给呗，也就是早给和晚给的区别。 反正自己即将离任，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卢方舟忙起身，作诚惶诚恐状向二人行礼致谢。 巴永康见他不骄不躁，愈发满意，连称： “不必多礼”，示意他坐下细谈。 卢方舟坐下后，脑子飞速转了起来。 粮食、银子、武器、铠甲、人口…… 他想要的太多，但也知道狮子大开口只会得罪上司。 嗯，银子就算了吧，大人们不可能拿出自己库房的银子来补贴自己。 但粮食应该会支援一些，武器的话自己看不上。 等等，一般的兵器确实看不上，但大炮是个好东西啊。 自己的卢家庄堡没有火炮。 龙门关堡也仅有四门弗朗机炮与不足十门虎蹲炮。 而他的铁匠铺眼下正全力打造鸟铳、长矛与铠甲，短期内无暇顾及火炮铸造。 再说，他也不知道徐才春他们会不会造火炮。 而龙门卫不愧是州城。 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城墙上有大大小小、不下上百门的炮。 既有大将军炮、弗朗机炮，还有虎蹲炮。 大将军炮虽形似红夷大炮，却笨重、射程短、威力小，他看不上眼。 但弗朗机炮与虎蹲炮却正合心意。 自己既然即将赴任龙门关堡，为这个千户所增强火力总归是好的。 尤其是虎蹲炮，它是明军的一种小型火炮。 其重量不过 30—50斤，有效射程可达 50—200步（明代一步约1.5米，折合75—300米）。 主要发射碎石、铁砂、铅弹等霰弹。 近距离能形成扇面杀伤，对付密集冲锋的步兵或骑兵再好不过。 并且轻便灵活，携带方便、适合野外机动作战。 若是以后能在军中配备一些，一定能大幅提升热武器火力。 哦，还有自己卫所那些所谓士兵，没几个有军装的。 等训练告一段落，出去打仗总不能跟现在一个个穿的破破烂烂，和流民军一样。 虽然为他们每个人配置军装不难，但要另外花钱不是。 趁此机会和守备大人要一些军装应该也没问题，能省则省嘛。 想到此处，他斟酌地说道： “守备大人，卢家庄堡本就贫瘠，近来又涌入不少难民。 卑职实在不忍见他们饿死，如今粮食已是捉襟见肘。 若大人能支援些粮食，卑职不胜感激。 还有一事，不怕大人笑话。 卫所士卒连件像样的鸳鸯战袄都没有，实在有碍军容。 若大人能拨些衣甲物料，卑职必当整肃军貌，不负大人重托。 另外，卢家庄堡武备薄弱，尤其是守城火力匮乏，若可能，还望大人能拨些火炮给卑职。 大将军炮不敢奢望，弗朗机炮和虎蹲炮即可。” 说罢，他再次起身施礼。 巴永康听到他这么说，觉得没有超过自己的底线。 于是摸着胡子想了想，旋即大方道： “俊彦果然心怀家国，赤忱可嘉。既如此，老夫自当尽力。 粮食方面，州城虽也紧缺，但可拨给你一百石。 鸳鸯战袄就拨给你冬夏战袄各一百套吧。 火炮的话，弗朗机炮州城存货不多，只能给两门。 虎蹲炮倒可多些，就拨十五门与你。” 他生怕卢方舟再提要求，就转头又看向段存志道： “见义，你既是俊彦的直接上司，他的话也听到了吧，也帮衬些吧。” 段存志立刻起身，拍胸笑道： “大人所言极是！对俊彦这样的有功之臣，卑职自当全力支持。 这样，龙门关堡再拨五十石粮食。 至于火炮，反正俊彦即将接任龙门关堡，届时堡中火炮自然都是他的，哈哈！”
